“你若是现在出京任地方官,品级就能达到六品,大县高配的知县或者通判、同知一类的副官。然后升任知府、知州,慢慢调任,宦游各地。最后要么机缘巧合做巡抚,以二品衔退下,被遥赐勋阶。要么回到京城,任六部五寺主官,依旧是风光致仕。”
“在地方容易出政绩,可也容易出问题。百姓可不是任人揉捏的泥丸,一个不小心闹出民变来,脑袋都保不住。在京城呢,一辈子战战兢兢,看人脸色办事,可也安全,跟着混资历就是。”柳娘摊手,“好坏都在这里,你也未必不明白,捅破窗户纸,你就说说吧,自己想干什么?”
林峰瘫在马车上,“我若是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还来找你作甚!读书是家里安排的,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是最好的出路。入了学结识了顾行舟,一心想赶上他的脚步,一步步考到现在。如今顾行舟都让我甩到身后去了,我却突然没了主意。听你说起来,做二品大员怎么就那么容易,轻轻松松似的。我这辈子能五品致仕,老了回家当个富家翁、乡绅贤老,一辈子就满足了。”
“你既然没主意,不如我俩一起干吧!”柳娘突然击掌叹道:“我肯定会被授官翰林编修,等熬过三年之后,我准备外放。我如今还不到二十,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被圈在京里看人眼色,实在不是我的爱好。事业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信我吧,等你真忙起来,什么磐石、蒲苇,想都想不起来!”
林峰把手边的小软枕扔在她脸上,打他口无遮拦。
柳娘接过软枕,笑问:“怎么样?”
“去哪儿好?若不是官员不得回原籍,我就回泉州去!”在海边上大的人,可适应不了去塞北草原或者西南山林。
“广州怎么样?”
“成!”林峰也是个有决断的,一听柳娘提议,立刻同意了。他们的马车刚好路过翰林院,林峰一个健步跳下去,道:“我这就去疏通!”
柳娘赶紧撩开窗帘:“要近海的!办完了来我家吃饭!”
站在大街上这么高声说话,实在不得体。街上众人看着马车上坐的也该是文人士子,怎么这般粗鲁?
“外地人就是不如咱们皇城根儿底下的人懂礼,也不知哪家不懂事的商贾。”
“就是,都是陛下仁慈,允他们骑马穿绸,若是往前数二十年,有几个臭钱的东西,还敢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穿丝绸都要打板子的小人!”
柳娘放下窗帘却听见大街上的人如此议论,心想,若不是皇帝收商税,藏富于民,大明还没有这最后的辉煌呢!
林峰的动作十分麻利,没几天功夫,就谋了广州府宝安县县令的职位,飞快走马上任了。
柳娘这边回去仔细询问,才知顾行舟只是妻子有孕还未生产。还好,还好,一路走来十分熟悉的人生孩子了,她都不知道送礼,这也太尴尬了。
柳娘备了一份贺礼,趁顾行舟休沐的时候去看他。
“恭喜磐石兄双喜临门啊!”柳娘笑着拱手,“刚进了吏部文选清吏司,嫂夫人又有孕了,明年还不升官、得子,再次双喜临门啊!”
“承贤弟吉言!”顾行舟也十分自得,笑着迎柳娘进门。“你也别光羡慕我,你这堂堂探花郎,怎么还不娶亲,多少人都打听到我这里来了。”
“不急,不急,我托秦大送家书回去了,待去的老祖母和母亲同意,我就在京城成亲。好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不着急的。”柳娘笑着摆手。
“我看你就是没长大,心不定,不想让人管着你呢!”顾行舟瞪眼,颇为恨铁不成钢道:“等有了夫人,你才知道其中美妙滋味儿呢!”
“我一个人快活的不得了,磐石兄就不要给我念紧箍咒啦!”
“你说你是真痴还是假癫?妻族于我等是何其重要,你是咱们闽南这几届科举成绩最好的,当之无愧的领头羊。若是能结一门好亲,仕途不知顺利多少。你还这般年轻,前程远大,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谋划呢!”顾行舟语重心长道。
“磐石兄与小弟推心置腹,小弟岂是不识好歹之人。只是人各有志,我这一辈子,并不想求显达,考个进士,能庇护家人,就是快活日子了。等日后散馆,我也想外放,天地这么大,则能龟缩一隅?”柳娘十分鲜明的表达了“环游世界”的梦想。
“你呀!”顾行舟摇头叹息,“一个你,一个温之,简直让人操碎心!”
“好了,好了,我这上门道贺的,倒让你拉着一顿教训,再这样,我可不来了。”柳娘“威胁”道,不是十分亲密之人,不敢这么说话。
“你且舍不得小厨房的炸荷花呢!”顾行舟哭笑不得,打趣一句,不再劝。
柳娘抱着茶杯安静喝茶,这是顾行舟自林峰外放后第一次提到他。以往他来顾宅,顾行舟总会拐外抹角问一问林峰的近况。如今顾行舟考试倒数,却也沾了官场有人的光,进来吏部这个被外人称做“天官”的地方,还是其中最热门的文选清吏司,掌管五品以下外地官员升迁,位高权重!
时间转瞬而过,等到回乡探亲的同年们回来,翰林院就开始选拔庶吉士了。身为探花,柳娘直接被授予编修的职位,正式开始仕途。
柳娘本以为,在仕途中最难的是掩藏自己的身份,却不想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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