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又脆弱的瓷质茶杯开始在柯林手中发出呻吟,柯林却对自己的“暴行”浑然不觉,他只惦记着为齐斐和言解答什么叫做“先天携带的缺陷基因”:“我的雌父生来就无法为自己开口争辩任何东西,那缕能量在他的体内也曾激活过一回,他是不受幸运眷顾的那批虫——他的语言功能先天障碍,五感敏锐度也仅有正常虫的一半,是天生的基因缺陷患者,没法在后天靠任何治疗补足。”
肢体健全如贝余,纵然出生于世家家庭,也会因不遭雄父喜爱而境遇悲惨,柯林的亲生雌父生来便带有缺陷,是其雄父眼中的“污点废物”,当年面临的情形只会比贝余更加糟糕。所幸,那只不幸雌虫的雌父比贝余的雌父泓要出身好上许多,为虫也更加硬气,在家中更有话语权,虽然雄父对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但靠着雌父的帮护,柯林的雌父总算是没有被剥夺姓氏,丢出家门。
好歹平安长大了。
雌父再如何硬气,能护住幼崽长大,却护不了孩子一辈子,作为一次两族顺利合作时的“附赠品”,柯林的雌父进入了柯家,成为了柯家现任家主的众多雌侍之一。一只先天基因缺陷的虫本是连找到伴侣都困难非常,可柯林的雌父进入了柯家不说,与他缔结婚姻的还是柯家家主,在旁虫看来,这也已是称得上一声幸运,算是他这样的虫能拥有的好结局了。
“但这份幸运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我的到来给毁了。”
说到这里时,柯林的情绪整理似是又已经妥善做好,他面容堪称平静,只是略显低沉的声音暴露了他心绪依旧不平:“先天的基因缺陷,是雌父这一生遭遇的第一个不幸,我则是第二个,还间接要了他的命。”
认定自己是个“不幸”的柯小少爷松开手中距离“香消玉殒”已然不远的茶杯,改为双手交握的姿势,在搅紧了自己的手指后,他继续说:“在柯家本家雌君的阻挠下,雌父虽然没能采取有效遏制措施,但出于某种天性和本能,他把更多的生命力及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我,希望我能够努力长得更茁壮些。孕育腔作为虫蛋发育生长的庇护所,到底没那么容易被寄生花种攻破,寄生花种见突破孕育腔来吸收我无望,便转移了进攻目标,开始与雌父争夺营养。孕雌在育蛋时的营养损耗本就可观,在寄生花种还来争夺营养的情形下,雌父等同于同时孕育着两只幼崽,身体状况每日愈下。”
“亲子感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那时我虽然懵懂,但知道揣着我的这只虫与我十分亲近,对我很好,也知道他的身体亏损的很快,如果他每天少分一部分营养和精神力给我,自己多给身体存储些能量,他的状态就不会那么糟,我不希望他再那样衰竭下去,尝试着请他多考虑考虑自己,还试过和他说话,可那会我太小了,即使意识觉醒,精神力的渗透范围也有限,他能感觉到我的回应,却分辨不出我在‘说’些什么,我为他的身体感到焦虑,他还很高兴,觉得我是在和他打招呼或者玩耍。”
“那时候的我不仅太小,能做的也太少了……我无能为力,只亲眼‘看着’他飞快衰竭下去。”
与此同时,还亲眼“看见”了寄生花种是如何一步步在旁边生长,攀附上雌父体内器官,乃至最终开花的全过程。
自有意识起,与亲生雌父相处的每分每秒便都是死亡倒计时,年幼的柯林过早理解了“分离”与“死亡”,他还没来得及为雌父的离世悲痛伤心,尚未成型的三观便又受到了另一桩事件的冲击。
“除了我自己与今天来到这里的两位外,再没有第四虫知道我在出生起就是有意识的这回事。”柯林轻声说,“所以,那非法携带寄生花种入境,并将它投入我雌父体内的虫也绝对想象不到,当初还是枚新生虫蛋的我听到了他们的所有交谈——您能相信吗?”
柯林倏的抬眼看向齐斐,他的眼睛直直撞进齐斐眼底,亮的惊虫,却不是因为喜悦或激动而闪亮。
齐斐在柯林的眼底究出了一种恨至极点,情绪高涨到无所适从的疯狂。
“您能相信吗?”柯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他双肩鲜明的耸立了一下,半天没能舒缓放下,他仿佛是从牙缝里挤着字眼,咬着牙说,“他们就在我的旁边,就在雌父余温尚存的尸体旁边,像处理了一个无用的包袱一样语气轻松,一面嘲笑雌父的愚蠢,一面商量起该怎么处理他的尸体,把这桩‘事故’伪装成病逝!”
新生的幼崽还没沐浴在毫无保留的爱中长大,就先学会了痛苦和愤怒,明白了什么是虚伪与恨,他蜷缩在蛋壳的遮挡后,“看着”听着外界的一切,把一颗盛满了负面情绪的种子深深埋进了心底。
柯林又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绷紧的肩膀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他将已经逐一单份放大完的文件一一归位,整理回原先的“文件阵”模样,在“文件阵”重新摆好的同时,他把光标定位在那份药剂购入清单上:“抱歉,一不小心就让你们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只是有些想法贸然提出来,我怕二位会觉得我是疯子。”
向他虫剖白自我,将过往伤痛悉数展示给对方看,这样的举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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