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林声一瞬的讶然,往前进了一步:“你们不要在见面了,行吗?”林声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样软弱的语气。
“不要再见面了,至少……至少三十岁以前。”
三十岁,这是一个陷阱。
林声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她妈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她不提这样的条件,不必三十岁,十八岁她们成年,二十一二就可以获得自主的权力,拥有自我掌控的能力,在经济以及意志上,她们不必再依存家长,依存原生的家庭。作为母亲的她又凭什么来指手画脚一个独立者的人生呢?
可是三十岁,那么确定的一个时间点,不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争吵,对抗,一个确切的,不需要赌注的时间点。也让她给郑念初一点时间,让她想清楚,是否需要继续,成熟带给她的将是什么选项。
她讽笑过后,觉得客厅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淮宁眼见她一言不发进了屋关上门,认命地呼出一口气,至少林声没有反对,她的想法达成了。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岁。在平均寿命里占了将近一半,已是半路,真到那时候,她们懂得社会上的苦楚,懂得活着有多不容易。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做阻拦。二十岁的人还有可能被人笑不成熟,三十岁却断断不会有了。到那时,她听天由命。
爷爷赶来时,所见到的就是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他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终于在一圈的注视下无声地哀叹起来,捂着苍老的眼睛一句话没说。念初没错,淮宁也没错。
没有人犯错,错的是结果。
太阳从云后出来,屋顶蔓延着金色一片。接受了冬日暖阳的灼烧,屋顶的冰雪在逐渐透明后化作晶莹的水珠,顺着管道或者屋檐落下,又仗着地面的高度缓缓往南流淌,来到阴影里,在冰冷的温度中凝结。
事物在经历一程又一程轮回。
周六,建筑工人并不休息。林声听见机器的轰鸣声,和自早上起就留在耳朵里的火车发动声音缠绕在一起,思绪穿越小半个城市,疾速推开道路,早餐车和拥挤与疏旷的人潮,来到蜿蜒至天边的铁轨上。她仿佛坐在郑念初旁边,看风呜呜地,把白雪和山峦抛在身后。
念头一醒,空荡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她疲惫地躺下,努力让大脑像天花板一样空白。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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