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来的路上,他其实隐隐猜到了这个方向,只是不敢深思。所以此刻齐木说出来,惊的不是陆质,而是陆宣。
他瞠目结舌,指着陆质结结巴巴道:“老四你……他他他,他也是……”
齐木冷哼了一声,抬腿便走。陆宣虽不知是什么缘由,但是夫人为大,他忙不迭跟了上去。
陆质在原地站着,猜想被齐木证实,他却突然不知该做何感想。好像应该高兴,他也确实是高兴的,再多缓一会儿,才感觉有醉人的幸福感源源不断涌上心头。
他被好消息砸晕了头,愣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出了一身汗,等陆宣折回来拉他才回神。
陆宣洋洋得意笑道:“叫你平时总装老成,到底还不是个毛头小子!”
陆质随他说去,只跟他往前走。
正午日光正热辣,陆宣是来回走了两遭,陆质是站的时间有些长,它毫不留情地将两个走在青石板路上的人烘烤着,到地方只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全湿了里头的一层衣裳。
陆质和陆宣进到前厅,满屋下人皆屏息,走动也轻,几乎没有声响。
齐木坐在桌边,闻声抬起头指指里间,谁也不看,只低声道:“他在里头,睡着了。你看是现在进去,还是再等会儿。”
陆质攥着手心忖度了一会儿,道:“我现在进去,不吵他……他,大夫看过,怎么说的?”
齐木转头看他,脸上的微微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嘲讽:“听见他怀孕,您挺高兴的吧?”
陆质道:“自然。”
陆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欲拦齐木,却没拦住。
碍着紫容在睡觉,齐木虽然没再压着恼怒的神情,他的声音却并不大,相反,还轻的很:“豫王殿下不要见笑,齐木我呢,生来便是奴才,眼皮子浅,对王府该是什么样一概不知。只是您的屋里人,在王爷府上连个大夫、抑或是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寒酸,您说是不是?”
陆质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齐木笑了一下,问:“紫容怀了多长时间的孕,就吃了多长时间的打胎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陆质的眉头陡然紧蹙,眼光凝聚,脱口而出:“不可能!他哪来的……”
紫容哪来的打胎药?那次撞了额头之后,大夫给开的方子,药房熬出来,白天玉坠哄,晚上他哄,一直哄进了紫容的肚子。
这么来的。
怀孕的人就是要费劲千辛万苦,小心翼翼,才能把那团小小的、脆弱至极的生命凝缩在腹中。
紫容怎么能吃活血化瘀的药呢?
一时间陆质只觉喉间想被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弄得他气管生疼,呼吸困难。
“大夫说的话,他一句都不知道,这会儿只知道自己怀孕了,在床上美滋滋地养胎呢。我只问他平时吃什么药,吃了什么感觉。”齐木不再盯着陆质,垂着眼睛道:“他说好像是因为吃了药才肚子疼,跟殿下说过两次,殿下没同意不吃药,后来觉得是因为白天吃多了东西才肚子疼,就没再跟殿下说过。”
陆质想说没有,紫容没说过肚子疼。但是记忆的大门敞开,从前被他忽略的画面与声音这时才纷纷涌进脑海。
有几晚他怀里抱着紫容,脑子里却在想些朝局上筹权谋利的东西,紫容大概是怕他生气,犹犹豫豫地,对他小声要求:“殿下,我真的不想吃那个药了,吃完肚子疼,而且头上的伤已经好……殿下?”
“嗯?”回过神来的陆质安抚地拍拍花妖的脑袋,只道:“听话。”
便将这页翻了过去。
好多晚上,紫容瑟缩着不想要,他一点没体谅过,瘦弱的一只被他压在下面一下都动弹不得。
“您也不必这幅样子,孩子又没掉,只是怀着的人受些罪,生的时候再掉半条命,应该就妥当了。”齐木道:“您的血脉还在,连大夫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胎,应当也有方子下的轻的缘故,这么长时间,按紫容说的,见过好几次红,竟然都没被打掉。”
是出过几次血,可他只当是做过了头。让紫容安生睡两夜,他还自认体贴。
紫容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也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直都太忙了,便只当是花妖身体弱。竟然没有正经叫大夫来号过一次脉。
陆质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齐木又笑:“别弄出这满脸的后悔至极痛不欲生,按着人给吃打胎药,求了也不成的事儿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您与屋里那傻子看去。他呀,定看一眼便心疼的不得了,要原谅您了。”
陆宣的脸也白了,齐木平时总是淡淡的,陆宣都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只急着打手势叫齐木别说了,又过去推陆质:“你先进去看看。”
陆质被他推着往前迈了一步便停住,定定望着那扇小门,陆宣叫了一声:“老四”,他才继续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萦绕着淡淡的紫玉兰香气,这些气味甫一钻进陆质的鼻腔,便好似将他带回了两人每日耳鬓厮磨的家,让他晃荡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如同远航的帆船靠岸,倦鸟归林,旅人还家。
齐木这间寝屋有些窄小,进门便可见靠墙摆的那张床。素色窗幔未放下,半拢在两边床柱上。窗幔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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