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邮筒“吱呀”一声,掉落了些还没有化去的雪。单眼皮的男人回了头,信箱里露出明信片的一角,拽出来,整个儿带了一层冰雾。
……竟然是纪锴寄给他的。
戳着美国迈阿密的邮戳,经过了几十天的海运缓慢地来到这里。蓝色钢笔的手写体两行英文,黎未都第一次发现纪锴的笔迹竟然那么工整。
“you are orroure. yself.”
“……”眼底像是也起了雾。
轻轻地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
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才合适,只是傻傻地点头,是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总是这么觉得。
yself.我也是这么觉得。
缓缓想象着,那个人是用什么样的姿态、在什么样的天空下,带着什么样的笑,写下这样一段话。
迈阿密的一年四季应该都很温暖,所以那人写这张明信片时,一定是穿着印着椰子树、色彩鲜艳的海滩装,戴着那个古怪的印第安图案手链。
可是为什么,脑海里的画面,却全部是围着格子围巾、挂着金丝边平光镜,一身文学气质的青年,站在英伦的大本钟下。
纪锴以前说过,说他把头发梳上去的样子和黑框眼镜宅男样差很多,有时候感觉像是有两个男朋友,甚至像是有好几个男朋友。
路灯闪了几下,黎未都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纪锴自己又不是不分裂。
一会儿是粗糙小民工,一会儿文艺男教授。虽然,每一种都好喜欢好喜欢。
……
笑意,在大概四十五分钟后彻底消失不见。
黎未都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很招人烦,也看过网上经常有人吐槽什么“几百个夺命连环call”“女朋友一找不到我就打电话给我朋友、领导好可怕”,但怎么办?
心跳得越来越失衡难过,已经和平常收不到信息的那种坐立不安不一样了。
“抱歉打扰了,请问你有没有看到纪锴?”
挨个联系人打过去,不在乎面子,也不管熊宝宝之后会不会生气,就那么机械性地一通一通打着。
沈潜接起电话的时候,喃喃了一句:“好奇怪啊,朱凌也是,联系不上不在服务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
“不是,黎总、黎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桐姐跟我都在这满世界找朱凌呢。明天要上节目,今天晚上订的九点的车去c城,结果人呢我去?以前再不靠谱,总也会留个言发个信息的吧!”
“黎总,我能过去找你吗?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准。”
可是,能有什么不太好的感觉呢?
黎未都不明白。纪锴早就不跟朱凌联系了,不存在什么藕断丝连、跑去私奔的可能。去美国时飞机上遇到,还有他冒着飓风运送物资去救援的事情,也都老老实实跟他说了。
难道,朱凌一时想不开把他家熊宝宝绑走了?不,那家伙才不没有这种勇气……
车子刹车的声音刺耳传来,黎未都本来还以为那个沈潜来得那么快。可等他看到车上下来目露寒光的男人,一瞬间就像是被电棍打了一样,彻底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总年轻有为,杜某人也一直很敬佩。那天酒会见过,我就知道会再见面的。”
“说实在的,真是羡慕啊。会投胎、生在大富之家,不用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过来,所以黎总可能也不懂——世嘉真的是我全部的心血,是我的心头肉,就像那个人是你的心头肉一样。要是被人抢了、伤了,我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他在哪?”月影东移,在黎未都脸上打出深深的阴翳。
不速之客笑着,露出一口可怕的牙:“放心,他暂时还安全得很。黎总应该懂得规矩,只要你别轻举妄动,我能保证他很快回家,一块肉都不会少。”
“我可以撤资,”黎未都垂眸道,“你让我跟他说句话。”
周仕飞狞笑两声,举起手机,里面是一张临走前拍的那人被绑着的相片,手臂弯折的角度明显不正常。
“看到了吧?时间最迟明天下午三点。”
“一个上午,已经足够你们全部资本撤出的了。要是超过规定时间,他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世嘉没了,我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不要好过——现在只是卸掉一只胳膊而已,哦对了黎总您知道的吧?砍掉几根手指的话,在法律上也只会鉴定为‘轻伤’而已哦?”
“但是,肯定会很疼、肯定要疼疯了的吧?”
“哈哈,记得那孩子小时候也怕疼的。黎总,你别那样挺吓人地看着我,我没想害他。是你自作聪明,逼得我不得不出手……”
“轰”地一声,周仕飞只来得及感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整个人已经被拖进客厅甩在一面墙壁上。一整墙精心收集的杯子噼里啪啦砸下来,碎了一地的同时,割裂的伤口开始流出滚热的血。
“你、你……”
头脑嗡了,当下就想要掏手机,手却像被蛰了一样一阵剧痛,手机重重摔在旁边的地面上。
整个人再度被抵在墙面,卡住脖子瞬间窒息。黎未都并没有什么肌肉,手臂的力量却有种钢铁般吓人的力度。
……冷静,冷静。
残存的理智在说话,但几乎被汹涌的情绪屏蔽,黎未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头疼得厉害,同时眼眶发涨、牙齿锉得咯咯响。
但是,你真的觉得……送上门来,我还会礼貌地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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