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人第二掌顿了一下,他收回步伐,道:“兄台请讲。”
流霜甩了甩头,将眼前的模糊甩掉,说:“兄台,江丛云是个好人,你不要打他!”
“你,和他,认识?”
“我,和他,认识!”
“竟是如此……”醉酒人面露惊讶,尔后抚掌一笑,“既然是兄台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来,朋友,今夜你我同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被提溜在半空中的虎也举起前爪,愉快呼喊:“三百杯!”
江丛云眉头皱得更深,他举着流霜到自己眼前,声音很凉:“跟他告别,我们走了。”
啪的一声,澜虎两只肉垫打在少年脸上,同时他听见脑海里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三百杯!”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泡成酒。”江丛云咬牙。
“江丛云!”澜虎喊了声他的名字,语气甚是欢悦,看来根本没听清少年的话,他放在少年脸上的爪子不仅没收,还将自己脑袋也贴了过去,额头抵着额头。
这时候动嘴皮子说话不大方便,少年亦用起传音术:“你不会以为这样,我便会放过你吧?”
澜虎却久久没有回应,江丛云垂眼一看,竟是睡着了。
江丛云扫了一圈犹自打拳的醉酒人,取出飞舟,带着流霜往客栈行去。醉酒人眼见不对,高声呼喊,同时也把自己的飞舟唤下来,追在一人一虎之后。
少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流霜,抬掌覆上灵石,骤然提速,哪知身后人竟也如此,且很快追了上来,与他齐头并进。
“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醉酒人皱着眉头和鼻子,狠狠地瞪着江丛云。
见江丛云不答,他换了个思路,“还是说,你是想换个地方喝酒?”
少年无言地御着飞舟远离此人,片刻后又道:“西南处有一酒家。”
“那我们,是去西南方?”
“正是。”
醉酒人眼前大亮,拍掌一笑,操纵着飞舟化作一道流光,倏尔即不见踪影,只剩下风里还留着他的声音:“那我先行一步,朋友与兄台,你们可得赶快了!”
江丛云往西南方盯了一会儿,才往客栈的方向行去。
老板和伙计们早已睡下,江丛云便没有擅自进厨房,而是找出一只木桶,往里丢进一张符纸。
水霎时间沸腾,少年用冷水中和,温度稍可了,才把澜虎放进去。
酒气并非以清水能轻易洗掉,江丛云思考一番,往水里放了颗香丸。
流霜便是被这香气唤醒,模模糊糊间,他抓住搓揉自己的那只手,扭过身体,睁大了眼睛。
“想吐。”
幼年澜虎的声音很轻,眉头皱紧,不错目地望着江丛云。
“忍着。”江丛云冷声道。
流霜一点也不合作,他在桶里站起,前爪扒着边栏,呕了几声,但没吐出一星半点。
“我约莫着你吐不出来,这种状况可能会持续到明日。”江丛云塞了颗药丸进流霜嘴里,“所以快睡,睡着便不难受了。”
流霜轻轻一“哦”,从水桶中翻出,边走边将自己身上的毛烘干,等江丛云为他盖上被子,他忽然问:“我兄台呢?”
江丛云忍着没有挑眉:“你还有心思惦记旁人?”
幼年澜虎在被子里钻了钻,等江丛云熄灭烛火,才道:“他很有趣。”
“他如何有趣了?”江丛云问。
“他……”幼年澜虎整理着思绪,忽而听到窗户边传来一阵响,紧接着由内自外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人翻进来。
“哇!兄台!”流霜从被子里翻出,前足一踏,惊讶道。
“兄台……”醉酒人在屋中晃了一下,捡了把椅子坐进去,翘着腿道,“你这个朋友忒不够意思,说好的在城西南酒家汇合,却迟迟不来,害得我一人独饮五大坛!”
五大坛……
流霜吓得一懵,忙问,“你还好吧?”
“好啊,怎么不好,我跟你说啊兄台,那家的梨花酒真是够味儿,三十年的陈酿,啧啧啧,可惜你没来。”醉酒人眯着眼一脸回味。
流霜好奇:“店叫什么名字呀?”
醉酒人伸手一指江丛云:“你朋友推荐给我的,问他去。”
江丛云自打这人进屋后就眉头不展,现下被人指着,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抽剑将这人衣领一挑,接着振袖开门,长剑挑着人一扔,再关上门。为防止这人使出方才那种手段,还分别在门和窗上加了一道符。
醉酒人摔到走廊上后挣了两下,没爬起来,竟就那般睡去。
江丛云回到床前,将探头探脑的虎一按,在用被子一遮,道:“以后别随便在外面认识人。”
流霜在被子里拱了拱,露出眼睛:“我也不想的,他非要叫我兄台。”
少年气笑了,“你不应他,他只会当你是只普通的猫。”
“但是他也是修真人士,多认识几个同行,不好吗?”
“那也得分人。”
“哦……”
幼年澜虎垂下脑袋。
他在被子里又拱了拱,才闭上眼睛。
流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身体长长数倍,前爪成手,后腿更加粗壮,能直起身来像人那般行走。
但情况不容乐观,他身处在似雾非雾的环境之中,周遭一切看不真实,但本能告诉他四下危机潜伏。
流霜不敢乱走,却也不得不走,因为地突然晃动起来。
“江丛云!”
他喊了一声,但无人回应。
“江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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