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二首领便带着心腹赶完汴州城,用书信将大首领诓到一座宅院中,那宅子离你的寓所倒是很近。等待大首领时,所有人都屏声静息的盯着门口,只有二首领背对众人,垂着手,仰头望那檐下悬着的匾额冷冷道:‘载物堂,哼!君子以厚德载物,唯厚德者能受多福,无福而服者众,必自伤也。本也怪我不得。’
我听了她那一番议论,有些惊奇,因为许多人告诉我,她并不识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见有人大笑,我猜是大首领来了。暗地里听人说,那大首领总是如此,人未到,笑先至,只因他如我一般,是个落地秀才,生得有些文弱,怕不能服众,在人前就总爱做出一副爽朗豪迈的模样来,却又何必。
大首领四十左右年纪,白面微须,确实像个当官的,身后跟着的小喽啰,也像是大富人家的仆从。
二首领一见大首领,就抢在众人之前拜见。
‘小妹先前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快意,全不及大哥思虑周全,还请大哥莫要见怪。’
‘二妹能明白大哥这一片苦心就好。’
‘陈州反贼母乙派了这秦吉安来山中拉人入伙,大哥可将他当做见面礼送给朝廷,以表诚意。此举必能讨得那皇甫麟的欢心,不怕谋不了一个好前程。’
大首领听了这话,扫了我一眼,目光凌厉,似乎有所怀疑,但这怀疑也只是怀疑。他又大笑起来。二首领便请他进载物堂议事。
大首领点头,昂首阔步,一脚踏进了阎罗殿,藏在暗处的弩手发箭将他射成了刺猬。他的心腹也尽被身边弟兄抽出刀来剁了。
大首领虽被射成刺猬,但一时间竟还未死,他满身满脸是血,目光凄厉,嘶声质问二首领为何叛他。无毒不丈夫,二首领是个当之无愧的女中丈夫。她直视大首领早就通红的双目,不以为然道:‘你挡了我的路。’
‘我没办法,我这全都是为了我儿子,他身子太弱,过不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求你,求你别,别杀他,别……’
‘我不会杀他。’二首领直等到那大首领人都死透了才肯说出这句话来。然后上前去一刀砍下他的头颅,提在手里,盯着它冷笑。
我以为大功告成,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大门外有异动,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
二首领狞笑着,将手中人头朝官兵扔过去,拉了我就走,杀出一条血路来。后来见官军越来越多,就弃了我去了。我自己在城中逃了一天一夜,没想到最后是你抓了我,又救了我。”他说完苦笑。
“二首领应当也算是我救的。”我将那个雨夜的事说了出来。
“你不该救她的,更不该存什么非分之想。”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为什么?因为她杀了那劳什子大首领,还是因为她弃你而去?我才不在乎。”
“你知道那天官军为什么会来吗?”
“废话,当然是大首领——你是说,是林虑放的消息,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要杀人灭口,她谁也不信。之所以还想带我走,不过是因为我是义军使者,对她还有用罢了。当然,就算丢了也无妨。”
“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争成这样吗?”我摇头,心沉了下去。
“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哈哈……”秦吉安靠在墙上,仰头大笑,却随即又痛得龇牙咧嘴。
“她现在已与母乙互通消息,你对她没用了,只有害。”我说。
“没错,二首领那群部下,不少还是忠于大首领,听闻大首领被梁军所杀才死心塌地跟了她。你猜,他们若是得知真相,会当如何?那情形一定好看得很。”
“你想不想报复她?”我半跪在他身旁,俯下身问。
“想,可也只能想想,我不被她害就不错了。你究竟为了什么对她般痴心,天底下长得美的女人不计其数。偏要这个蛇蝎妇人做甚?”
“我和她本该是夫妻,可我们失散了,她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她,我一直在找她。”
“那又怎样?”
“对不住了,秦兄,她不能死,我必须保护她。”
我从他心口拔出匕首来,鲜血随之喷涌而出。他睁大了眼看我,我明白,真正注视着我的并不是这已死去的ròu_tǐ,而是在我身周,还在徘徊,不愿离去的新鬼,但还是为这尸体合上眼。
用那已死之人的衣襟擦干净匕首后,我扑灭了篝火,因为我要离开了,而死人不需要温暖。
☆、旷夫子
刚走出洞口,几把刀子立即架到我脖子上,林虑神情冰冷,缓步走到我面前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只觉脸上火辣,口中腥咸,有颗牙已被打落。用舌尖舔一下那颗牙齿,以为若是将它与血沫一道吐出,林虑见了难免恶心,便将它吞进肚里。
方才还充斥着心胸的愧疚和不安一下子淡了。我庆幸秦吉安已死,他不必再受苦。
林虑走进洞中去,很快又走出来,直视我的眼睛问:“是你杀了他?”
“是。”
“为什么?”
“因为他挡了我的路。”
“那你又为什么救他?”
“我救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会挡我的路。”
“他对你说过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
“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我不走,我既然一路到了这里,就不会走。”
“你不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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