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听得出他在开玩笑,因为语气里一点不满都没有,老人有点像老顽童,动不动就爱开玩笑,杨桢被他带得放松下来,好脾气地承认错误:“我错了,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章其乐得跟听了个笑话似的,呵呵地说:“你的嘴不笨,笨的是权微,那小子,说个屁话都觉得自己可有道理了。”
杨桢直觉就想加一,但又没忍住护短,抿着嘴笑道:“他就是,比较自信。”
章其“嘿”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难以苟同还是不屑,不过他放过权微回到了正题,将东西珍重地收回箱子里,挂上搭扣说:“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不过你要是有想问的,可以问。”
杨桢没法确定章其是不是在诈他的话,因为这老头算命不走寻常路,到现在还一个相关的字眼都没说过,不过杨桢愿意赌一把,因为章其是权微的长辈。
他顿了会儿,觉得权微肯定已经把自己揭了个底朝天,死鸭子嘴硬只能导致谈话不欢而散,杨桢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说:“我的情况您应该都知道了,这具身体叫杨桢,我叫章舒玉,用这里的话来说就是个来自于架空年代的古代人,我说的这些,您相信吗?”
章其笑了笑,苍老的姿态里有种包容和睿智:“我信啊,没听过的、没见过的并不一定就不是真的,你看看头顶的天,再看看自己,咱就是这么小的人,哪儿能什么都知道呢?”
他们术士相信宇宙里有很多世界,时空里有很多的折叠,那些人们不能理解的怪现状,就是时空撕裂的瞬间渗透出来的产物。
未来的真理一定比现在先进,而现在的科学在后世看来也可能是一种迷信,所以人可以有信仰,但在反对他人的时候,声音不宜太响太坚定。
权微说信,但杨桢知道他是口是心非,这人没有正常的好奇心,比如打探自己原来的身份和背景,但同一句话被章其说来,杨桢感受到的诚意和分量就截然不一样,他的直觉告诉他老人是真心的。
因为在那只乍看之下效果恐怖的白眼珠的衬托下,章其那只正常的眼睛深邃得惊人,大千世界和自己都倒映在其中,像是一起被看透了。
杨桢心里骤然浮起了一种类似于知遇之恩的感激,他猛地站起来,眼眶发热地对着章其鞠了一躬。
章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叹息似的说:“你是个好孩子。”
对于重生这件事,杨桢表面上默然接受,但心里一直都惶惶不安,然而从这一刻起,他不想再质疑自己是一个怪物,或是什么反科学、不正常的存在了。
杨桢恢复情绪之后就提出了告辞,章其喊他有空来喝茶,杨桢仔细地问了章其的喜好,赶回门店上班去了。
章其从屋里抱了床被子出来,躺进摇椅里眯了个午觉,微风掠过这个老院子,卷起了挂在门口的日历的一角。
2017年10月28,星期六,丁酉年[j-i年],九月初九,宜沐浴、理发、开市。
——
权微已经有两年没在父母家过夜了。
罗家仪喝多了,半夜上吐下泻,权诗诗又气又心疼,故意大声地骂骂咧咧,存心让权微也睡不好。
权微反正也没睡着,听见动静就出来搭手,然而罗家仪借酒发疯,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冷漠地说不要他管,那不管就不管,权微照样跟进跟出,表现得像一个哑巴孝子。
这天晚上这一家三口,谁也没睡着。
凌晨两点左右,权诗诗在翻了无数个身之后,忽然说:“老罗,你睡了吗?”
罗家仪立刻回了声叹气:“没,我又不是缺心眼,出了这么大的事,哪儿还睡的着啊。”
权诗诗像个慢几拍的复读机说:“是啊,这么大的事,怎么办啊?”
罗家仪头疼地翻了个身背对她,摆出了一副逃避的姿态。
权诗诗心想他都没办法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然而到了4点多,她又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了起来:“你说小微他是什么时候有那种心思的?我咋一点都没看出来呢,他瞒着我们多久了,心里……心里一定很苦吧。”
罗家仪直接被气笑了,翻回来训她:“做梦吧你,你看你这儿子像是能受委屈的人吗?他苦个屁,肯定是刚发现就说……”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停下来理了一会儿思绪,才犹豫地说:“你儿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否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忽然喜欢男人了呢?还要刻意跑来跟他们说。
权诗诗惊呆地说:“应该、没有吧,初恋不都挺黏糊的吗?我没看他拿着手机一直发信息啊。”
罗家仪可能也是感觉到了儿子身上的光棍气质有些浓厚,反驳不出来就不吭声了,冰冷的沉默开始在空间里蔓延。
一墙之外的权微也有烦恼,他每天跟杨桢抬头不见低头见,忽然有一晚上没见到人,虽然没有如隔三秋那么夸张,但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孙少宁要保证健康的作息,杨桢还被蒙在鼓里,都不适合求教或吐槽,权微百无聊赖,戴着耳机打了半个晚上的愤怒的小鸟。
第二天早上,出柜的创伤立刻表露无遗,都六点多了还没人起来忙活。
平时要是不出意外,5点半太后就得起来,楼去仓库里喷水、接货、给爷俩张罗早餐,今天主卧的房门紧锁,别说早餐,看样子那两口子是连摊位都不想出了。
权微在寂静的屋里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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