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离谷已经一载有余,与陆莲稚相遇也已有了整整半载。扪心自问,当下时日如梭,虽劳碌却也不乏快意。行游江湖遇见形形色|色之人,接手纷繁杂乱之事,无时不刻的新鲜感与形影不离的江湖意已经渐渐融入了亓徵歌的骨血。
两相权衡之下,曾经在谷中安定不变的日子已经遥远又迷蒙得仿佛隔雾隔烟,曾经举之难忘的心结也都仿佛沉入水中,消弭远去。
这样悠闲又平和的日子虽然只有半年,但亓徵歌却仿佛觉得已经过了许久。一切都太过真实,又形同虚幻。
或许这便是一切该有的样子。一切都仿佛一杯氤氲茶中,纷乱旋转的梗与叶终于渐渐落定,澄清了本该有的琥珀色样子。
生活的浮尘也渐渐落定,当拂开曾经浓厚的云雾,那埋藏在所有人心底、曾不为人所知的轻盈原貌,便会吹开云霭,倾泻而出。
亓徵歌看着博山炉上蒸腾旋转的柳絮,不由放下了手中书,伸出指尖绕着那些翻浮的柳絮出神,唇角不可抑制地缓缓上扬。
山河风物,民俗百态,都成为了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真实。她不再会同从前一样感到迷惘或徘徊,即使前路不定,她也能心下皆安。
生活并无枷锁。陆莲稚令她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羁旅人生,不过一甲子年,自当快马逐飞燕,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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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里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忙忙碌碌,难得寒食日得了清闲,亓徵歌还有些难以适应眼下空旷的医馆。她将指尖收了回来,目光又落回纸上墨字,以书聊情。
四下一时除却鸟啼寂静无声,窗外天高日盛,彩鸢穿云。
过了不知多久,亓徵歌将手中薄书翻尽,才微微叹出一口气放下。再抬眼时,便透过半开的窗缝看见了窗外院落中靠着石桌,以手支颐眼眸微阖的陆莲稚。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亓徵歌并不知道。但她看着陆莲稚仿佛快要睡着的模样,一时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她不动声色将手中书放回书架,轻轻合上窗扇,走出门外落下铜锁,一串动作下来几乎是悄无声息。
亓徵歌缓缓走到陆莲稚身后,便伸出手覆住了陆莲稚双眼。微凉的指尖轻轻覆在陆莲稚半张脸上,沾了些许墨气与药香。
柳絮微起,春风渐生,一时亓徵歌手心都能感觉到陆莲稚纤长的睫毛正在轻轻颤抖,一下下挠着。
二人谁都不先说话,良久沉默后,亓徵歌曲起一指笑着挠了挠陆莲稚眼廓。这个动作甫一出,陆莲稚便笑着一手握住亓徵歌右手腕,另一手向后捏住了她的腰。
“小孩儿都不会这样玩了,”陆莲稚闭着眼掐了掐亓徵歌的腰,“早间还说我稚气?”
亓徵歌也笑着收回左手按住陆莲稚:“哪家小孩儿不这么玩了?你么?”
陆莲稚听她这轻而柔不似一般的语气,便知道她此刻心情极佳。一时令陆莲稚也忍不住心下微温,笑着回头道:“认识你时就觉得你该多笑一笑,如今看来,当真甚好。”
亓徵歌摇头笑道:“我想我这是近墨者黑。”
陆莲稚起身将她按坐在石桌边缘,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是么。”
她露出一排尖尖小牙,笑得狡黠将手探入亓徵歌衣摆。春衫单薄,衣料都是极其轻软若无物的细料。陆莲稚炙热的指尖顺着亓徵歌大腿向上,亓徵歌很快察觉到了不对,抽手支撑着桌面想要别过身逃开。
“陆莲稚!”亓徵歌看着并未闩上的院落大门,门外依稀可闻有马蹄声与人声:“别闹。”
她一手支撑,另一只推着陆莲稚肩膀,语调里带了几分乞求,重复道:“别闹。”
陆莲稚当然不会如此大胆,她不过是喜欢极了亓徵歌露出这般夹杂着三分惊惶的神情,语调虽清浅却柔软的模样。
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欺负人?陆莲稚的反思仅仅冒出了一个头,便被自行按捺下去。
这是近墨者黑。她笑着抻平了亓徵歌衣摆,隔着衣襟在亓徵歌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几乎是下一刻,医馆门便被毫无预警地推开,杉迟雪鹅黄色的裙摆从门边拂过,向里探头问道:“稚儿?徵歌?”
陆莲稚清晰感到亓徵歌身子僵了僵,下一秒自己便从她身上被猛地推开。
力道还挺大,陆莲稚被推得后退了几步,使了个步法才将身子稳住。她若无其事借力转了个圈,回身向杉迟雪招手道:“阿迟!”
亓徵歌有几分微赧,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也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
杉迟雪心思只在出行上,一时并未曾注意到有何异样,便招呼二人往外走。
陆莲稚欢欣应下,拉起亓徵歌便往外走。杉迟雪方才转过身去,陆莲稚便见到亓徵歌缓缓朝自己伸出手。
陆莲稚此刻正心情飞扬,并未觉得不妥,还向亓徵歌身边凑了凑,将自己的腰往她靠了过去。
哪知下一刻便是一阵痛,亓徵歌袖间的手食指曲起,在她腰间狠狠旋了一圈。
陆莲稚登时倒吸入一口气,几乎没从她身边跳开。
“你要去哪儿?”亓徵歌收回手,朝默默捂着腰往边上躲了几分的陆莲稚抿唇笑了笑。
“嗯?”陆莲稚还未从皮rou之苦中缓过神,见亓徵歌朝自己招手,便又下意识靠了过去,哪想到随即又是一阵痛。
且还是同一个位置。陆莲稚终于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气,前边杉迟雪立刻回过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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