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後,魔帝立溪羽为储君,溪羽母妃母凭子贵,甚得魔帝宠爱,再次怀了孩子。离曜听说时正在吃饭,顾不得擦嘴就跑到溪羽殿上,“哥哥,哥哥,你要有弟弟了!”
“曜儿也知道了?”溪羽眉间皆是笑意,宠溺地擦掉离曜唇边饭粒,“搞不好是妹妹。”
“生出来肯定丑死了。”
“啊?”
“你看六弟出生的时候,皱巴巴一团,丑得不行。”离曜拉了拉溪羽衣袖,“哥哥你不要喜欢那个没出生的家夥。”
“这可不行。”溪羽故意板起脸,“他是我母妃的孩子,我不疼他疼谁?”
离曜扁扁嘴:“哥哥……”那声音软软的,叫得人心都酥了。
溪羽失笑,忍不住亲在那两片唇上,“曜儿,你跟其他弟弟,跟其他弟弟……是不一样的。”
那个不知是七弟还是七妹的家夥还没出生,魔界就和天界打起来了。战场设在天魔交界处,天帝和魔帝双双出战,战况激烈。
离曜闹着要随军,被溪羽扒掉裤子,狠狠打了顿。小时候不听话,溪羽也会打他屁股,但都很轻,不疼。这次离曜疼了,墨黑的瞳仁浸着泪,十分可怜。
“曜儿要当哥哥的大将军。”离曜固执地说。
“曜儿,你怎麽就不懂呢?”溪羽莹白如玉的指尖一遍一遍抚过离曜长及腰际的墨发,“这次连父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你跟着去,不就是送死吗?”
离曜急了,“那哥哥你叫父王别去啊。”
“父王是魔界之君,如何能临阵脱逃?”溪羽摇了摇头,“有传言称天帝这几百年来功力大增,父王只怕……”
战事竟真的如溪羽所料。天界大军势如破竹,魔军节节败退。魔帝身殒,魔界一片哀号。离曜尚未反应过来父王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就被溪羽塞进了马车,马车里还有溪羽的母亲霖妃,挺着个大肚子,脸色苍白如纸。
离曜死死扯住溪羽袖子,哭得泣不成声:“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跟我们一起走。”
溪羽摇头,天青色的眸像缭着雾气,令人看不真切。他将离曜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漠然道:“父王死了,我便是魔界的天,又能去哪里?”
天界魔界你来我往打过很多次,那些被俘的天人总是被剥了衣裳沦为贵族的玩物。离曜不要哥哥那样,他风光霁月般雍容华贵的哥哥,怎麽能受那般侮辱?
“哥哥……我求你,跟我们走,我求你……”
“曜儿,好好照顾哥哥的母妃,还有那个的孩子。”
“我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曜儿是大人了,怎麽可以耍小孩子脾气?”溪羽无奈摇头,神情仍是一贯的温柔,“曜儿要像哥哥照顾曜儿一样去照顾弟弟,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漂亮的妹妹。”溪羽扳起少年下巴,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擦掉他泪痕,“曜儿,能做到吗?”
离曜转过脸,任泪水再次滑落,他不要答应溪羽。他不想照顾什麽狗屁弟弟妹妹,他只要永远和溪羽一起,让溪羽宠着他,爱护着他。
哥哥……
第2章
离曜倏地下从梦中惊醒,他撑起身子,重重喘了口气。
窗外的月亮可真大,那麽近,伸手就能摸到似的。魔界没有那麽大的月,那里的月总是清幽幽的,羞涩地躲在缭绕的云气里。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离曜总觉得那些血与火的场面其实不过是他的臆想,哭泣过痛苦过,只要找到溪羽,一切都会好起来。溪羽会一边恶劣地笑话他胆小,一边将他搂入怀中,亲昵地摸着他的头。溪羽的手指又长又柔,摸在头上,像是能摸到心里去。
他喜欢赖在溪羽怀里撒娇,喜欢溪羽天青色的眸里只有自己的身影。他更喜欢骑在溪羽肩上,满魔宫跑,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溪羽宠在心尖尖上的弟弟。
夜风挤进窗户,离曜有些恍惚,他忍不住闭上眼。
那些温柔缱绻都变得模糊了,如同一出沈默的戏剧,袍袖挥舞,却四地无声。幕落了,沈压压的黑中绽出血腥的红──很多很多的人都死了──大片大片的血,无限蔓延,仿若没有尽头。
离曜不知道面对支离破碎的魔界,溪羽该是如何心伤。事实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如神袛般优雅高贵不容侵犯的哥哥。
三百年前的战争,魔军一败涂地。离曜被溪羽送上马车,之後是长达一年的逃亡。到处都是天人,骑着白马,拿着长枪。世间传言魔人残忍嗜杀,天人高雅出尘。其实通通都是骗人的!杀红了眼的天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连妇女老幼都不放过。马蹄踏过之处,哀鸿遍野。
逃亡途中,没有贴心的侍女,没有安定的住所,溪羽的母亲诞下七皇子不久便香消玉殒,刚出生的婴儿瘦小羸弱,安静地躺在离曜怀里,看起来像马上就会死去,离曜只有把手腕割了喂血给婴儿喝。连续喂了半月,婴孩的脸色终於红润起来,颤巍巍的,第一次睁开了眼。那双眼,是纯紫之色,美丽得不带一丝杂质。
离曜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笑道:你便叫紫宵吧。
那段日子苦不堪言,一群人东躲西藏,风餐露宿。所幸紫宵懂事,不哭也不闹,饿了便拿粉嫩粉嫩的小嘴咬离曜手腕。昔日尊贵的五殿下早就蓬头垢面,手腕上一条条刀疤触目惊心。但这些痛,如何及得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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