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了二十分钟的线,终于,在第十一个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对方有人提起了听筒。
“诶,新年好。”电话线里传来了热情的女声。
“新年好……”陈可没预料到这样的开场,一是有些结巴,“阿姨……阿姨我是陈可,给……给您拜个年。”
那边的声音顿时抬高了好几个八度,于雷他妈在电话那头无关紧要地罗嗦了许多,陈可在这边答应着,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浮动着局促的微笑。
“好,我让于雷跟你说啊。”经过了长达十数分钟的慰问和关照,于雷他妈终于把接力木奉交到了于雷手中。
虽然他父母实际上处在根本无法耳闻他们通话的地方,陈可依然因为心虚而没敢说出什么逾矩的话来,顶多也就是“嗯嗯啊啊”的制造了些非常可爱的暧昧噪音,想必那在恋人耳中听来当是心领神会的。
“你等等,我爸……”陈可小心地压低了声音,“主动说要跟你讲电话,你小心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那边答应了一声,他赶紧拿着电话跑回了客厅。
“是谁?”陈可他爹小声问道。
“于雷啊,你不是要和他说话么?”陈可如果能再机灵一点,就一定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显然他在这方面是不够敏锐的),他父亲所期待的并不是和于雷的通话。
陈可他爸接过电话,“嗯”、“嗯”地接受着于雷的新年贺词,显然于雷在肚子里攒了很多应对这种场合的外交辞令……哦!他居然逗得陈可他爸都笑了两声,陈可暗自佩服于雷在ialskill方面的功力。
不久,陈可他爸便下了换人的指令,只是,比篮球教练要圆滑一些——他毕竟也是商人。于是,陈可和于雷的父亲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下互贺新年,并就双方共同关心的问题彼此交换了意见。
陈可起先在一旁惊讶而又开心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样的念头在他脑际一闪而过——于雷他爸会把自己和于雷的关系透露出来么?他确确地在生理上感到自己的心脏往下沉了几寸。
如果他父亲知道了他和于雷的关系,也许,不,是肯定,会当场就指着他的鼻子,简直快要把眼珠瞪出来,怒吼,然后被救护车送去医院。
好在,这样的情形没有发生。可是,如果他的生命轨迹沿着现在的方向延续,有一天,它总会触碰到这个让所有人都伤痛的点。到那个时候,不知道该为之惋惜的心脏是陈可的,还是他父亲的。
他知道自己早就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一切的问题,他的人生中一切的问题都可以与他现在面对的这个问题相关。
前途?陈可深切地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在事业上很有野心的人,去四大或者投行找个职务,做一个起早贪黑的会计师,可以给自己和于雷买得起想要的东西——当然,于雷一定会赚很多钱,所以并不用太担心他的部分,并且能够支撑得住一个巨大的书房和里面所有的藏书,以及一架钢琴,这就够了。
留学?既然他没有在事业上的宏伟蓝图,又为什么会有为了事业而奋斗的远大目标呢?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陈可,这个天生奇特的生物,他的幸福永远不建立在这些事情的基础上。
如果是为了于雷,他可以放弃世界上最好的商学院,可以放弃最诱人的工作机会,和那与之相关的一切,但是,他不能放弃这些从他出生时起,就与他关联的人——哪怕,他们中的某些让他的童年变成了一个那样的苦难。
突如其来的念头,毁掉了陈可原本快乐的心情。天生的忧郁啊,随时都守候在他人生的拐角,要在他稍有犹疑的片刻占有他的灵魂,身体,和全部。
吃过了饺子,陈可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尽管他并没有困意。
“我去洗澡睡觉了。”他抹了抹嘴,说。
他回到床上,往枕头下摸过去——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总是在没有人可以发出一句评论的时候,默默地把压岁钱放到它该去的地方。陈可打开小小的红包,里面装着另一张信用卡——哈,第二张,意思是说,他现在被允许在一个月内刷超过五万块钱了。
我难道要买飞机么!陈可有点烦躁,把信用卡仍在了床头柜上,陷进了枕头。
于雷……
陈可看着电话,感觉耳边仍留着他的温存。
我会有办法的,给我一些勇气和力量吧。我多希望自己能和你一样的勇敢而强大。
他睡着了,在梦里,有花瓣,一片,一片地,飘落。
学期初,在另一个国际学生交流组织成立的时候,曾经给模联成员留下深刻印象的陈可被邀请成为它的正式一员。
“当然要参加了,机会很多的,很多给我带外国礼物的机会。”于雷在就这件事提供建议的时候这样说。
于是,尽管很难忘记自己曾经对那帮家伙忍受到了极限,陈可依然成为了该组织的创始会员之一。眼下,他们正为了五月份开拔前往美国的行程积极地进行准备。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于雷的前男友,同样曾经给陈可留下难忘印象的欧阳寒,也在会员之列。哦……对于历练颇浅的陈可来说,成立大会的当天不啻为是一个情感地狱——迟来的欧阳和永远选择角落的陈可居然坐到了同一排相挨着的两个位子上!
国际合作部总自以为是块材料(实际上只是废料)的部长在台上拿着架子滔滔不绝地倾吐着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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