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里在外交际,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但又并非花天酒地的玩乐。他冷眼看着,逆子似乎对每一段关系都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却又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他似乎是憋着一股劲,摆出一副想要立刻找到个知心人的架势,但却每每失望,于是忙不迭的又将目光转移到下一位的身上。
直到有一日,谢主席瞅见逆子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他十七妹妹梳着两条小辫,趴在他身边,n_ai声n_ai气的问道,“三哥,我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当时逆子转过身,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三哥有媳妇儿啦。”
“咦,你媳妇儿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过呀?”
“他生三哥的气,所以不和三哥在一起。”
“咦,她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呀?”
“因为三哥抢了他的糖,还弄疼了他的手和眼睛。”
“啊……”
谢主席心道一声不妙,逆子这是说的谁?!
谢主席家事(三、下)
谢主席黑着脸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偷窥了半响,方才离去。
一转身,正遇上五姨太过来恭请用饭。他一腔忧虑,登时找到了个出口,直眉瞪眼的冲着小老婆一声怒斥,“吃饭?!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你倒是看看,这么大个人了,无儿无女,光棍一条,就会蹲在父亲家里碍眼!……也没有人c,ao心张罗一下,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没人心疼么?!”
五姨太年纪与谢远相仿,平日里对家中这位大名鼎鼎的三少爷向来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应对,从未想过要如何去“心疼”这个“没娘的孩子”。此刻没头没脑的受了这番责备,顿时立在那里呆怔住了。
不过她向来是个伶俐人,思索片刻之后便已顿悟,当即决定将功补过,于是风风火火的四下里张罗起来。
她自有一个交际圈,都是南京城中高官名门的家眷。谢将军要相亲再娶的风声一散发出去,便是有那些平日里看不上她小妾身份,从不与她往来的贵妇,也辗转托人递来消息。不多时,竟拟定了长长一份名单。
五姨太捧着这份名单,j-i,ng挑细选出几位家世、才貌俱都出众的淑女,来与谢主席商议。但没想到的是,谢主席那边却已有了人选。
蒋夫人托人传话,自己的那个宝贝外甥女儿,年纪已经不小,尚还待字闺中,倒与谢将军颇为般配。
那一日,五姨太偷听到了父子两人的对话。
“孽障!你还有何不满?看看你自己相中的人……孟二小姐哪里不胜过他百倍?!你倒是说说看,他到底有何好处,能迷住了你的心窍,让你差点断送掉x_i,ng命还念念不忘?!”
“这事同他不相干……儿子同他在一起时,没想过他的好处。如今分开了,也不念着他的坏处……”
话到这里,五姨太看见谢远微微笑了笑。
他翘着腿,斜倚在沙发上,眼睛看向地面,笑容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惆怅,语调却是非常的坚决甚至冷酷,“我们相逢便是错,之后也总是一错再错……一段孽缘而已。个中得失,都值不得念念不忘。儿子不记恨他,也没再想着他,同与不同别人在一起,都与他无干。”
五姨太听了,不由得心中想到,‘哦呦呦,这嘴上说得越狠,才越往心里去……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能把咱家这位给迷住……正经路数出来女人,怕没那么大本事……难不曾,是个烟花女子?……难怪老头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的。’
包办婚姻不成,谢主席一赌气,“逆子便是要与我作对。孟家的小姐再不好,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她再粗蛮,还能粗蛮得过那个共党?!罢了罢了,以后这些闲事,我这个老头子再不c-h-a手了!”
他这一赌气,苦了身边的人。除了罪魁祸首若无其事之外,其他的姨太太和小儿女们,都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唯恐被谢老爷子拿住错处,无辜做了出气筒。包括向来飞扬跳脱的谢七少爷,那一段时日都收敛了许多,甚至于削减了外出跳舞打牌、交际玩乐的次数!
好在过不多久,“七七”事变爆发,那一对父子冤家的心思齐齐转移到了国事上,自然而然的重归于好,成日里凑在一处商议大计,警报方才宣告解除。后来三少爷身为战区司令长官,远赴前线,老爷子在后方忙于大计,家中诸人自此彻底解放。姨太太们复又开始花枝招展的约牌局,五少爷的“奋进社”重又组织了起来,七少爷也恢复了过去昼夜颠倒、晚出早归的生活习惯。
战事一路失利,眼看南京都城不保,国民政府宣布重庆为陪都。谢主席在缙云山上购置了一处大大的宅院,提前把家眷都送了过去,身边只留下最得宠的五姨太,带着她所出的一双儿女,一道跟随大本营撤退到了武汉。
那一日,五姨太外出打牌归来,正在门口一头撞见了老爷子身边的刘秘书。她从没见过刘秘书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刘秘书脸色惨白,看了看她,压低声音说了句,“五太太快进去守着老爷子吧……最好让家里的医生过来预备着,以防万一……”
“这是怎么说的?!……刘秘书,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咱们家司令……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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