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湖上人心惶惶,不让陌生人近身,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没人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鸩毒下一个下手的对象。」
刑不归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说要上紫萝山去找人了,临行前突然间想到了,又问:「现在,武林盟长老们怎么了?」
「听说他们之前围剿媚蛊时就已经中了奇毒,如今毒上加毒,全身因而溃烂不堪,早在一个月前抹脖子了。」楼昭阳答。
刑不归风尘仆仆先到紫萝山去,还丹门内有几位守门的僮仆,态度客气,都说没见到刑羽那样的人。
他失望的告辞下山,经过当年与刑羽初次相会的小山洞,百感交集,下定决心,就算需要找一辈子,他也愿意找下去,这世上过客匆匆,只要有那一个贴心相伴的在身边,足矣。
重回熟悉的路,穿越蜀道难,川中熟人多,他特意低调小心,扮成庄稼人来到玄刀门附近,却见玄刀门弟子全出动在打扫整修门面,有如准备过年一般的慎重。
「这家人是要讨媳妇是不是?」他问了一旁经过的路人,猜测是蓝闵要与高如茵完婚。
「蓝门主跟高家小姐早就成婚了。是帝都派了按察使来此地巡察,蓝门主便做东要邀请朝廷官员来做客……」路人这时露出不屑,道:「与朝廷向来泾渭分明的武林人士何时也玩起趋附权贵那一套了?」
这点刑不归倒是不予置评,他只求能找到义子,蓝闵就算与玉皇大帝结亲也不关他的事。
在玄刀门附近又打绕了一圈,到处问访,都没出现过跟刑羽长相体型相类似的人,相当的失望,难道他注定白跑一趟吗?经过下级弟子们居住的倒做房外墙时,忽听得叮咚一声,停住了他的脚步。
如同三尺春冰乍然迸裂,天际扬起五音,如雨点细细落入平静的湖里,搅得人心同样皱起圈圈涟漪,如同他乡遇故人,听惯了的弦音是让刑不归驻足的原因。
两个弟子由侧门走出,刑不归忙蹲下,假装绑着腿上的缠布。
那两人对他视若未睹,低声谈话:「门主捡回来的那个人又弹琵琶了,可惜啊,那么漂亮,居然是个男人。」
「是男人才好,要不夫人早赶他出门了,你瞧瞧,门主早晚都会过来看看他,比对夫人还细心。」
「我瞧夫人也不高兴了,昨天还问门主说,那人来历不明,何时把人给送走?是门主安抚下来,说那人身上有病,先让他将养几日,病好了就会让他走,夫人才不说话。」
「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果然是生了病吧,不过,就算被赶走,也不怕找不到地方栖身,许多大富人家抢着养他这种乐师来狎弄呢。」
「是啊,是啊。要不是夫人管得严,门主打得就是这心思……」
两人愈走愈远,谈话声几不可闻了,刑不归才站起身来,对他们口中的白发年轻男子留上心。
虽觉得不可能那么凑巧,白发人就是劫了楼昭阳的那一位,可是刚才扬起的琵琶声却又让他心绪紊乱,本来还抱着希望,猜测弹琵琶的就是刑羽,可是现在知道不可能,刑羽不会是那位白发人。
他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听听看看左右没什么人,矮身便跃过墙,这里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哪片墙旁边紧邻假山假水或丛木他都知道,一落下便立刻躲在矮丛后,窥视那坐在园中凉亭里弹琵琶的那个人。
白发如银丝瀑布柔软垂在身后,那男人的皮肤也同样白皙,薄薄淡淡的嘴唇一点嫣红,如噙咬着桃花般诱人,让那清秀的容貌倏儿变化为妖冶;看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整体气质虽y-in柔,却又柔得恰到好处,耗损了男人特有的刚强,又比女子多几分爽气。
难怪刚才两弟子那么说,难怪蓝闵娶了美丽的妻子也依旧会心动,这男人天生有股狐媚的引力,很能引起人怜爱的心态。
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刑不归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什么,就算对方弹琵琶的姿势跟刑羽一模一样好了,不过,每个弹琵琶的不都是这样?
那白发男子倚坐玉石,玉腕檀槽轻捻弦,眉眼半垂,遮避住无尽心事,指底商风悲声飒飒,又将他遮避掉的心事尽情流淌出来。
不远处有人轻步走来,是玄刀门新任门主蓝闵,白发男子并未察觉,却于此时发皓齿、铮鏦几拨,圆润秀朗的声音如水鸣ji-anji-an。
「朝青丝兮暮白雪,过尽芳春人事非;
忧s_ao难计销魂处,不许离人渡忘水。」
弹唱者的表情淡漠如同照本宣科,词中却又情深意切,就连刑不归听了也为之动容,知道这人似乎在思念着一个唯有死亡后下到黄泉水边、方能够再度相见的人。
「你总是在思念着谁,你的亲人?」蓝闵走入凉亭,问。
那人收拨,曲终,起身微躬行礼:「蓝先生,吵了你吗?」
「不吵、不吵。云日,你坐。」蓝闵等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不到一臂距离之处,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日低声答:「是至亲、也是至情,我想着此生再无见他之日,忍不住……这情绪倒是惊扰了蓝先生,见谅。」
「逝者已矣,莫要太过伤心。你若愿意,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蓝闵说完,往旁挪了距离,托起了云日一只手。他向来轻挑,这种调戏之事作来甚惯。
云日并不拒却,任他揉捏自己的手,半垂头,没说答应不答应,却又故意的给了个水波粼粼的一眼,净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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