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即将战乱的消息被秋笙无意识地压了一半,那边又有个对待此事态度暧昧不明的秋维,这对自从秋笙声称要把皇位让出来后,关系便十分微妙复杂的叔侄为数不多地达成了一致观念,便是在与南蛮一战刚刚停歇不久后的眼下,先装出来个太平样子哄哄百姓定定民心。以至于雅尔夫带着新军师在江南来回转悠图谋不轨的军报京城中竟鲜少有人知晓,皇城中维系着短暂而命悬一线的粉饰太平假象。
秋维软硬兼施地封住了数位重臣之口,当年的刺头儿陶清林到如今被他教化得再硬气不起来,只敢暗中与江辰二人讨论其中官窍缘由,却始终猜不透这高深莫测之人内心想法,不多时也只好作罢。
最终该是想开了些,山河动荡之时,区区两个文官纸上谈兵而已,对秋笙秋维这类从血雨腥风中长硬了翅膀的人,不过小儿无知呼月白玉盘之谈,不上数的。
兵部尚书董琦或许亦是抱着这般想法做事,最初还与陶江二人商讨一番如何劝谏秋维对外公布消息,可数日以来屡战屡败,却没那个脸皮和x_i,ng命去越战越勇。为了干净利落不再纷扰,董琦索x_i,ng泾渭分明地与他二人划清了界限,以至于看到秋维在议政殿接见前往江南支援的王登时,陶清林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西北军王登,领命支援江南战场。”
“王将军快快请起,”秋维不紧不慢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悠悠地从龙椅上将千斤重的屁股抬了起来,虚虚扶了一把王登,状若漫不经心问道,“何姑娘呢?没跟将军一起前来?”
王登一愣,想着出发前向京城寄去的那封信中虽说确实提到了何灵雨的名字,却应她自己的要求,未曾将那名字如王登一般大咧咧地单独列出,只是淹没在寻常副将之中不引人注目,不想秋维仍是挑出了她来特意询问:“何姑娘先行前往花都转移军资军械等物,军火库副站还有不少存货,都是出自她的手笔,说是再迟了不用那些东西,便只能放在地下窖子里慢慢生锈烂掉,这才急着要调过来。”
王登向来是个有一说一嘴上不把门的直爽人,虽说与这清安王爷没什么交情不甚相熟,心里那点疑惑却还是忍不住转化成实质x_i,ng的眼神往秋维那边淡淡一扫,见那人正施施然举着杯慢慢吹凉那碗新茶,大抵是没看到自己那感情过盛的目光,这厢才刚刚放下心来,却听秋维冷冰冰的声音道:“何姑娘身负盛名贵为军火库副站副站主,本王自然要过问一下。”
王登心里一惊,竟觉眼前这男人在那与他几乎形影不离的茶碗底下也长了只眼睛。
大殿内死寂一片,王登在心里绞尽脑汁措辞半天,愣是找不出一句适合在眼前化解这僵硬气氛的话语。他不言语,更是没人去碰这烫手山芋惹了眼下皇宫里最大的主子,一贯的装聋作哑不搭腔。
好歹等到秋维一口口将那茶抿干净了,才听他开口打破沉默,兴许是喝了茶的缘故,他的声音较之方才,竟明显清亮脆生了不少,骇人的压迫感竟是少了三分:“只是何姑娘一介女流,身子骨难免孱弱清瘦些,让她一人独自前往花都调军械物资,王将军难不成就放心么?”
这话问得太暧昧奇怪,大殿内近乎半数人都微微抬头去看秋维的神情,却只见到一点包裹在黑金色抹额下的额头轮廓,唇线冷漠刚一,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王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如实答道:“何姑娘并非寻常人家专心于女工刺绣一类的大家闺秀,而是个不知强过多少男子的巾帼女将,纵然是她一人前去,也不见得有半分不妥。再者,末将收到加急调兵令,军务在身怎敢担搁?纵然是一万个牵挂惦念,也不过多委派些兵马保护在侧,兵符之令,末将不敢不从。”
董琦站在众臣之间,来来回回将王登这番话翻腾着咀嚼了几遍,j-i蛋里挑骨头都没见什么毛病,只看向说话无比大喘气的秋维。
李辞不知何时很有眼力见地将他那空茶碗换了一杯新茶,这人稍微抓住一点拖延时间的机会便大可随心所欲地磨蹭。王登这句话掷地有声出了口,回应他的,愣是只有瓷碗与碗盖间轻轻碰撞发出的细碎声响,敢情那人当真甩了包袱开始气定神闲喝茶了。
x_i,ng子向来有几分迫切急躁的王登等了半天,终于开始莫名其妙想开口问询一二,正要抬头张嘴,却听左侧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转头过去,正是江辰。
大概是多年前肩负着看管秋笙的重任,那特用在军营中的复杂手势江辰还算得上是一知半解,一双手半掩在长袍宽袖下飞快地打了个手势。
忌惮着龙椅上那到处都长眼睛的清安王爷,江辰这手势打得是又快又急,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还有些伸展不开,可就是这么短短一个暗示,对于王登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慎言。
威州西北军军营中混久了,王登已将入京上朝是个何种气氛境况忘了个大差不差,却还是隐约记得不该是这般一潭死水、像是整个议政殿中只剩下一个哑巴尚在人世一般。
至少秋笙坐在这龙椅之上时,虽说是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模样,那身上筋骨却不知怎的个弯折法,平白透出三分盖不住的江湖浪子气。倒不像眼下这神经兮兮的慢半拍王爷,分明当年是自作主张离了皇城游历天下,却比死于非命的先帝都有所谓的天子风范,冷漠疏离得令人难以靠近。
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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