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是真的没有料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料到失败得如此轰然。
这是个可怜的,可悲的,可恨的,可叹的女人,这个聪明又愚蠢的女人。
说难听一点,赵雪妍有种被养熟了的狗的愚忠,说好听一点,她钟情于桂明义到了失心疯的地步,已然不知那男人是善是恶。
大约,真的被感情弄瞎了眼时,人人皆如此。
也许,有这样一个疯了一样迷恋自己的人存在,已经成了亡魂的桂家大少爷,地狱里也该发出几声舒爽的鬼笑了吧。
褚江童在孙竞帆最终决定报官解决时,那样暗暗感叹。
从来并不喜欢跟官家扯上关系的孙竞帆,唯独看到周冰颜受伤时,选择了官断。私了一时痛快,却终究存有后患,官家拍了板,死鱼就彻底失去了翻身的可能,尤其,当你舍得给官家上供时。
遇到和那个被消毒缝针抹药都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有关的事情,孙竞帆会失去他最后的冷静。
这样一个明显就是心都暗暗给了人家百八十遍的人,还敢说什么对他褚江童欲罢不能?
“……天大的笑话。”低声念叨了一句,褚江童带着脸上极少见到的百味杂陈的浅笑,走去前厅准备打电话叫警察来了。
那天,事情到后来了结得很迅速,乱世官家,自然是要向着有钱有势的说话,更何况还人证物证俱在,嫌犯就更是被带走得痛快。孙竞帆一直送到门口,低语着“必将重谢!”,看着几个明显已经开始盘算能被重谢到什么程度的警察笑逐颜开上了车,又看着那辆漆黑的警察厅的车子离开,转身回到楼里,他皱着眉头,走到周冰颜面前,察看着那道缝了三针的伤口。
“……疼死了吧。”低沉的声音压抑地问。
“还好。”周冰颜笑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卫世泽,“全靠卫大夫手法好,缝针也不疼。”
“缝针哪有不疼的道理。”无奈又佩服地叹了口气,斯斯文文的男人摘掉手套,推了一下眼镜,吁了口气,“周先生真是能忍,这个位置紧贴着耳朵和颈动脉,若是打麻药,会伤了神经,风险太大,只能直接消毒缝针,换个别人,早就疼得倒吸凉气大呼小叫甚至夺路而逃了。”
听卫世泽说完,孙竞帆没说什么,周冰颜也只是低垂着睫毛挑了一下嘴角。
他疼,这谁都看得出来,但他可以忍,原因也不难猜到。
孙竞帆自然是猜得到的,沉默以对,不代表他不懂或是不领情,于是,等到卫世泽把外用杀菌消炎促进愈合的药给开好,装在写着用法用量的牛皮纸袋子里之后,他没等周冰颜接过,就一把抓在手里,然后只道了声“改日再谢!”,便转身往门外走。
“冰颜,回家。”这是孙竞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听得在场每个人,都心里一颤。
而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褚江童,心慌意乱的感觉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他绝非是眼看着孙竞帆对周冰颜那藏不住的好就怅然若失或是醋海扬波,他只是突然间觉得,他竟然很是能明白那两人的心思。紧要关头,孙家三少爷的选择是谁,是什么,已经如此昭然,不需要任何解释。那么,被震慑到似乎有哪根神经瞬息间清醒过来了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这场外人眼里追逐竞争左右为男的游戏,这段看似人人投入乐在其中的韵事,就在一个男人,带着另一个男人,带着那句“回家”,决绝离开时,已经可以戛然而止。
就像是再多耗半刻,都是残害生命一般,必须戛然而止。
装不下去了,这是褚江童心里的喃喃。
而后,很快的,喃喃就成了嘶嚷,成了呼喊。
“……卫世泽,你过来。”有点儿不客气地冲着那一路送到院门口去的男人的背影叫了一声,褚江童扶着门框,在对方回过头,一脸无辜和不解的注视下抿着嘴唇眯起眼,继而反手用拇指示意了一下身后,“锁门,进屋,我有些事,要跟你掰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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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最后看了一眼荣辛诊所的大门口,周冰颜只看到了正在关门的卫世泽,似乎正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然后,就随着大门落锁的声音,什么多余的信息也听不见了。
伤口好疼,是真的疼,就算已经涂抹了清凉镇痛的药膏,刀伤,仍旧是火辣辣的,让半张脸直到脖子都麻痹起来。孙竞帆没有过问他的情况,就只是一语不发,沉着脸,皱着眉,坐在旁边,看向窗外。
周冰颜习惯这种沉默,他和孙竞帆之间,很多时候就都是如此沉默的,只是这一次,和以往的,都略有不同。
这一次,那个男人史无前例的,像是在煎熬。
似乎被传染了一样,周冰颜也渐渐觉得煎熬起来,直到回到孙家大宅,下了车,进了门。
“上楼。”刚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佣人,孙竞帆就命令了一句。
周冰颜点点头,迈步往楼上走。但到了楼上之后,却被叫住了。
“去浴室。”那个男人再度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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