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会知难而退,我才会打消了那个非分的念头。
陆非靠在姚冰的怀里,摇摇头,“不,你不知道。他右边的小腿上有个疤,是我九岁那年用打水漂儿的小石片划的,追他的女孩是我轰走的,他喜欢的女孩是我骂跑的,我对他不好,一点儿也不好。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你们平时以为他没心没肺,其实并不是那样。他知道我的心太细,甚至有点小心眼儿,总在小地方上较真,所以他干脆摆出一幅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就是想让我放心。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认为他本来就是那种x_i,ng子。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说,由着我的x_i,ng子,任我胡作非为,他懂我,他最懂我……”
姚冰感觉胸前s-hi漉漉的,用力地抱紧陆非,“别说了,快别说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个人现在就躺在观察室里,他在等着你,等着你把所有事都想清楚,就像你抛下他去了加拿大那次一样。如果他今天不躺在那儿,你会明白这一切么?或许,还不晚,你能够在这个时候清醒,还不晚……
“观察室里病人的家属在么?病人醒过来了。”
符乐盘腿坐在病床上,黑漆漆的瞳孔中空无一物。医生用听诊器按在符乐的胸膛上,左听听右听听,鼓捣了好一阵才下了结论:“咳咳,病人刚刚醒过来,意识可能还比较模糊,所以才会对周围的事物都没反应。明早做个ct检查一下吧。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夜里两点,两个人盲无目的走在寂静的街上。一阵风吹过,有点冷,姚冰下意识地为陆非紧了紧外衣。
秋风最是折磨人,像是刀子划在脸上——生疼。那段岁月正如这秋风一样,浩浩荡荡地呼啸而过,卷走了青春的激情,留在脸上的、心上的伤口,要多久才能抚平?
第44章
溜溜达达地在街上走着,这个时间,学校早已关门了,家里也没地方住。可是,即使有地方睡觉,又有谁能睡得着呢?都有自己担心的人,都有自己烦心的事,两个人在街边坐下来,聊了会儿天,打了个盹儿,就这样挨到了天亮。陆非遣姚冰回了学校,自己则回家给家长报信儿。
“阿姨,您别担心了。乐子昨晚上就醒过来了,今天会给他做些检查。您一会儿给叔叔打个电话,让他也放心吧。”
陆非到家的时候,符乐爸已经上班去了。符乐妈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脸颊上隐约能看出泪痕。陆非浸s-hi毛巾,为符乐妈轻轻拭着脸,想要抹去她满面的憔悴。
“昨天下午,姓吴的那个孩子来家找乐小子,乐小子跟着他去了一个多钟头才回来。回家以后就躺在床上歇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他起来,他不理我。我摇他的肩膀,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就像是个死人……吓坏我了,真的吓坏我了……”
符乐妈说着,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紧紧攥着陆非的手,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泼辣爽朗的样子。
陆非将她抱在怀里,心里竟有些庆幸。如果昨天是陆非面对毫无知觉的符乐,那么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也许就不只是符乐一个人了。
陆非妈还没上班去,见陆非回来了,气呼呼地说:
“说吧,你又怎么欺负乐小子了?从小你就是坏眼儿!那次去陶然亭,你非要学着打水漂儿,让乐小子站在水池里给你当靶子,结果你扔的石头片儿把人家的腿给划破了。那池子里的水脏,伤口感染了,要不是治得及时,乐小子的那条腿就废了!还有那年,乐小子想要条皮带,他妈不给他买。刚好过生日的时候有个女同学送了他一条,还是特高级的那种。也赶巧了,那正是乐小子喜欢的牌子!你听说是女同学送的,二话不说就用水给煮了!还厚着脸皮说是体验一下红军长征时吃皮带的艰苦!你要是真把它吃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结果呢?你拿着那条皮带给隔壁院刚过满月的狗磨牙使了!你自己说,这些事,乐小子埋怨过你么?这次肯定又是你惹得祸!你对得起他么?看见他躺在那儿你心里是不是就舒坦了?非得把他折腾疯了你才甘心是不是?你当时不在场,没亲眼看到乐小子的样子,他差点就……”
陆非知道母亲下面想说什么,赶忙打断了母亲的话。“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还不行么?”
“嘿!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听了?我告诉你!甭管学校有什么事都先给我放下!不把乐小子健健康康地从医院里接出来,你就别进我这个门!”
“妈,谁是你亲生儿子啊?”
“你别跟我这儿贫!没事了就赶紧给我去医院陪着乐小子!”
陆非洗了把脸,整个人j-i,ng神了许多。折腾了一宿,竟一点睡意也没有,简单梳洗后又奔医院去了。符乐已经被转去了神经内科的病房。医生在门口拦住了正欲进去的陆非。
“咳咳,病人……应该说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他还是不说话,有些呆滞,具体的原因要等ct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确定。你尽量不要刺激病人,多跟他说说话,看他能不能有反应。”
陆非不太明白医生的话,径直走到病床边。
“……早安!”陆非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和符乐说些什么,干脆跟他问了声早安。
没人应陆非的话。符乐像樽雕像似的抱膝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没有焦点。偶然合上眼帘,再睁开,辩解着自己不是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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