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挥手要扔出些什麽的样子,凤臻连忙跳到一边,笑著求饶道:“没有,开玩笑,开玩笑!不说了,墨央,你来看,我的字,有进步吧?”
嬴墨央也不跟他计较,走近一步,端详了一会,道:“柔情不足,苍劲有余,字是漂亮,却不合诗的意境。”
凤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道:“我说,一直就听你评我的字,就是没见你认真写过一帖。干脆今天就写一下吧?”
嬴墨央怔怔地看著递到手中的笔,没说话。
“写你常写的就可以了。”
“常……写……”苍然一笑,嬴墨央摇头,“算了,写了扫兴。”
凤臻看他的样子,装作不懂:“扫兴什麽,只是练字……难道,你只会评,不会写?”
嬴墨央叹口气:“师兄,你真是……”话没说下去,手中笔沾了墨,凌空顿了顿,终於提手,一气呵成。
相思织就叶成秋,皇锺绝处数fēng_liú。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千金绣,珍珠裘,不及断肠新杯酒。信知旧年人已没,未肯遗恨未肯休。
写罢,笔一扔,他却把纸卷成一团,弃到一旁,笑了笑:“就这样吧,本以为不会再写了。现在写来,也没那个心情了。”
凤臻应和著,一边悄悄地将那纸又拣了起来,藏进怀里。
又听嬴墨央淡淡说来:“从前读到‘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时,总是觉得太痴。偶然想著,若有离恨,也不过为了厮守。白头……该是白头到老的白头。所以把词改了,只是现在……原来不是。”
凤臻压著衣服的手紧了紧,那张纸便在衣服里微微作响,他搭不上话。
──未肯遗恨未肯休。
见他不说话,嬴墨央抱歉地笑了笑:“就说了会扫兴。换一个吧?”
“是扫兴,看你怎麽补偿?”
嬴墨央无辜地瞪著他:“你还耍赖啊!明明是你要我写的。”
“不管,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扫我兴了当然得赔!”凤臻笑嘻嘻地回视著他。
嬴墨央扬扬眉:“行行行,不吃你的不住你的,我走好了。”
见他头一甩要走的样子,显然就是威胁,凤臻哭笑不得:“嬴墨央!跟个耍赖的人耍赖,你要脸不要啊!”
嬴墨央得意地看著他:“从小到大,你哪次赢得过我的?还耍赖!学这麽久都学不乖。说吧,有事要我做吧?”
凤臻笑著拿出一幅锦缎,上面曲曲折折地画著黑线,密密地布满了小小的标记。
“阵法图?”嬴墨央愣了愣,抬头看他。
凤臻拉著他在一旁树下坐,一边道:“是师父留下的那些书里发现的,怎麽看都看不懂,你比较擅长,所以问你。”
“怎麽了,又对阵法感兴趣了?以前让你跟我一起学还不愿意呢。”嬴墨央一边取笑著一边细细端详起那图。“这是……”
凤臻笑著道:“看来你是看懂了?这阵法图还附著典故,就是一千多年前以三千兵士破二十万大军的故事,我就是看著不信,才拿出来看的,就是看不懂。”
嬴墨央又看了一会,笑著道:“那得一千多年前才办得到,这图若放到现在,就不管用了。”
“是麽?那为什麽一千多年前就可以?”
嬴墨央笑著摇头,站起来取过笔墨,一边在图上勾画一边道:“现在若要用上,这里非得改,还有这里,三千不够,至少五千吧……”
凤臻听著他说,渐渐的,心神便不在图上了,只是静静地看著他,脸的轮廓,专注的眼神,似笑非笑,就如同多年前在花静山上的一般。
只是,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
“师兄?师兄?凤臻!”嬴墨央叫了几声,见他不应,一时恶作剧心起,拿笔在他脸上画了起来。
脸上一痒,被他一喝,凤臻顿时一惊,闪了开去。伸手摸摸脸上,一片墨s-hi。
“都想什麽了?浪费我口舌。自己拿去参详吧。可惜师父不在,不然他的法子定要比我的妙上几倍。”嬴墨央说著,不禁感叹。
凤臻笑了笑:“师父的法子虽然好,却没你的独到。你的布阵,一想就能认出来了。”
“师兄真是抬举啊。”嬴墨央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呢,说是出去游历,也大半年了吧?”
凤臻笑道:“怎麽,想师父了?除了上山那年,也没见你思念他老人家啊。”
“哪里……只是以前觉得不能那麽依赖师父而已。”轻叹一声,“只是现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你和师父了。”
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第67章
凤臻心中像被猛地捶了一下,钝钝地痛了起来。好久,手才颤抖著伸出去,生硬却温柔地抚上嬴墨央的头。
好一阵,才听到嬴墨央低低地笑了一声,微带著哽咽道:“不知道师父肯不肯放下花静山,来陪我呢?”
凤臻抬头向天,合了眼:“我让人在花静山守著,师父一回去,就把他请过来。”
沈默。天开始飘起一丝丝细雨,沾衣欲s-hi,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好久,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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