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台上的风平浪静相比,台下就显得j-i飞狗跳起来。
杨清菡过来给徒弟督戏,下了戏三句话不离小玉蓉的底子差。每天在秦梅香耳边喋喋不休。可怜秦梅香听得头大,又不敢不受着,每天被唠叨得头晕眼花。平心而论,小玉蓉的底子再怎么不好,在同龄人里也没有杨清菡口中的那样不像话。然而杨师父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
冬天正是练跷功的好时候,冰上若能行动如常,台上也就举重若轻了。可小玉蓉非但不能上冰,连好端端地立砖头都撑不过两柱香。这是下盘功夫不牢靠的缘故。杨清菡提着一根小羊皮鞭子,把小玉蓉撵得满院子跑。秦梅香在一边儿看着,哭笑不得。
跷功本来是花旦的幼功,小玉蓉自幼学的是青衣,差一些是情有可原的。何翠仙也跷功平平,但并不妨碍他名动九城。只是艺多不压身,多学些,戏路就会宽些。这是杨清菡对小玉蓉寄予了很大期望的缘故。
虽然得师父器重是好事,但苦也是真苦的。杨清菡打起人来下手又不留情。这打人也不是乱打,里头有个道理。因为绑跷久了,腿脚上血脉不通,时日久了会落病。追打是为了让小玉蓉能把血脉活动开。
只是杨清菡的这番苦心,不知道小玉蓉能领会到几分了。
吴芝瑛挺着大肚子,时常过来杨宅向杨清菡问安。杨清菡对小玉蓉虽然严厉,对这一位却始终很有礼。只是闲聊的时候总不免叹息,说吴芝瑛与小玉蓉的婚事成的太早了。若是能晚些,她将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秦梅香却不能认同,因为吴芝瑛如果不能嫁给小玉蓉,就要嫁给韩立川。韩家是梨园里有名的守旧派,到如今女子也不能上戏台。吴芝瑛嫁过去,往后一辈子就是在宅门里相夫教子了。且以韩立川的fēng_liú,她的日子十有八九并不会好过。
这个道理杨清菡其实也懂,最后不免又是一番惋惜。
年底近在眼前了,各个戏班都很热闹。小玉麟的安天会和水帘洞越来越j-i,ng熟,很得观众的认可。秦梅香也准备把绿珠坠楼拿出来演一演,算是给这一年做个好的收尾。
谁知大伙儿热热闹闹地准备封箱时,出了一档子不大不小的事儿。
梨园行会派人过来,说吴委员北上视察,请城里的角儿们往城郊驻军地去,唱一台慰军戏。秦梅香听了信儿,心里头微微一沉。吴委员就是从前被赶跑的吴大帅,如今他在金陵那边改头换面,又东山再起了。城郊的驻军是李大帅的嫡系,如今在许平山和邹占元两位将军麾下。邹占元带着一半兵西去剿匪了,许平山去了金陵述职。这两尊门神如今都不在,吴委员这是拿着j-i毛当令箭,来逞威风来了。
他们唱戏的,对邀戏这种事是没办法拒绝的。甭管是做官的还是打仗的,一个也得罪不起。说不得,只得接下这个活儿,跟着去走一遭。
可到了地儿才发现,这戏委实是个难为人的活儿。台子是户外现搭的,三九天,台下看戏的大兵也遭罪,台上唱戏的伶人也遭罪。只有一干官老爷们锦帽貂裘的,在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气定神闲地喝着热茶。大伙儿都犯嘀咕,这是哪一出呢?
只有秦梅香心里头有了几分明白: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城里的这些角儿,背后都是北方大大小小的权贵。敲山震虎说的就是这个了。折腾折腾唱戏的和这些小兵,没人能讲出什么来。
这时候就不能想别的了,只求不出岔子,平平安安地唱完回城,也就完事儿了。
老成一点的,倒是还端得住。年轻一些的,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何翠仙托病,叶小蝶不在,杨银仙不够格。这一回与秦梅香一起过来的旦角儿里,除了几个新人,就只剩一个苗黛仙了。
秦梅香有时候真是忍不住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怎么把人养得差出这么多去。他所见的女子中,姚三小姐自不必提,梨园出身的吴芝瑛也是稳重明理的。按说大伙儿都是从世情冷暖里过来的,为什么偏偏苗黛仙是这种任x_i,ng骄纵的脾气。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在后台抱怨个不休。她傍的那位正在台下陪着吴委员,极尽阿谀之能。苗黛仙见了,心情更差,直言这戏没法唱,拎着自己的行头的就要走人。她走了谁补她的缺呢?再说台下有人点名要看她,到时候变不出活人上台,让别人可怎么交代?
于是大伙儿都上去相劝,好话说了有一箩筐,直把她捧到天上去。秦梅香冷眼在一旁上妆,看着苗黛仙勉为其难地重新坐下来,脸色还是差的,眼里却有得意。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不忘了摆谱。
后台正在忙,戏提调突然面色焦虑地跑进来,说底下要换戏,要听《三堂会审》。
这出戏是《玉堂春》里最有名的折子之一,青衣有大段繁重的唱功在里头。既是名戏,也是旦角儿的开蒙戏,凡是伶人,没有不会唱几句的。又不是换唱不了的戏,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难就难在,整出戏青衣是要跪着唱的。数九天迎着北风,在戏台上连唱带做,一跪一个钟头,这不是活糟蹋人么。梨园里有俗话,冻不死的青衣,热不死的花脸,累不死的武旦。只因为青衣不论冬夏上台,身上的戏服都单薄至极。可冻也不是这个冻法啊。
大伙儿一时间都把目光投向了秦苗二位,似是想从他们两位身上瞧出个花儿来。
秦梅香手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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