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带走哈利的。她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外甥的下落,是的,她短暂地在这个村子里居住了一段时间,但她的丈夫,帕克先生,在婚后第一年就和她一起搬到了苏塞克斯,没有留下邮寄地址,恐怕这就是误会的根源,哈利的母亲一直以为帕克一家还在康沃尔。她很高兴看见哈利被照顾得很周到,但这个孩子最好还是和真正的亲戚待在一起。她开了很久的车从苏塞克斯赶过来,如果哈利能尽快收拾行李离开就再好不过了。
玛莎沉默地听完了她冗长的解说,说了句“不好意思”,径直到楼上去找卢瓦索男爵,不一会就下来邀请康妮上去,但是“不需要带着哈利,男孩们能自己照顾自己。”
“她是谁?”亚历克斯问。
“康妮姑妈,我爸的姐姐。”
“你不会走的,对吗?你住在这里。”
哈利不知道答案。
康妮姑妈和男爵的谈话一直进行到晚饭时间,出于礼节,自然要邀请这位穿着粉色外套的帕克太太留下用晚餐。哈利和亚历克斯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时不时紧张地看对方一眼。卢瓦索男爵一直等到甜点上桌,才宣布帕克太太今晚会留下过夜,而哈利需要收拾好想带走的东西,明天一早和法定监护人一起离开。他说得很慢,像是每一个词语都长了倒刺,勾住了喉咙。“我们非常感激年轻的普鲁登斯先生给了我们值得怀念的一年。”他最后说道,温和地看着哈利,但哈利的注意力在亚历克斯身上,后者推开面前的餐盘,低声说了句“抱歉”,离开了餐厅。
“他没有和我道别,就像他拒绝和乔治道别一样。玛莎找过他,但亚历克斯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我猜他躲在阁楼的松木衣箱后面,但我没有时间去找他。康妮姑妈和我就着一支蜡烛收拾行李——不敢开灯,怕光会透出去,引起德国飞机的注意——我不想和她说话,但康妮姑妈一个人就能说三个人的话,抨击疏散计划是多么的不可靠,重申她花了很多功夫才弄明白我被送到这个偏僻的角落来了,抱怨乡村小路根本不适合开车。我只是听着,尽力不要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我们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玛莎站在门前台阶上,不停地用围裙擦眼睛。我看着亚历克斯的窗户,但那里一直拉着窗帘。我又走过了那条碎石路,康妮姑妈的车停在围墙外面。就在我们开过荒野的时候。”
普鲁登斯犹豫了一会,轻轻敲着摇椅扶手,瞥了一眼录音笔。
“接下来这件事,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后来梦到的。就在车开过荒野的时候,我觉得我看见了查莉丝,那只棕色的母狐,左眼旁边有一小撮白色的毛。三只小狐狸在草丛里玩耍。我记得查莉丝的眼睛,s-hi润,有那种动物才有的天真,以及彻底的漠不关心,并不理解,也并不想理解人类的世界。也就是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忘了拿走母亲的手帕。”
第一部完。
ii - perihelion
第11章
微弱的铃声从房子深处传来。
“午饭。”普鲁登斯向记者解释,“听起来就像寄宿学校里用的那种铃,不是吗?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许多年没听过这种声音了。我必须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了,里弗斯先生,最近的餐厅在二十多公里之外,来回一趟很不划算。虽然这里的厨房偶尔也会做出可怕的千层面,但蘑菇黑麦煎饼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些信?”
“可以留在这里。”
记者带走了录音笔。两人穿过漆成灰绿色的曲折过道,走向餐厅。普鲁登斯在前面,而里弗斯,出于礼貌,跟在两步之后。疗养院的餐厅是一个被玻璃包裹的宽敞空间,天晴的时候应该十分宜人,但此刻在风雨拍打下显得非常脆弱,好像随时都会垮塌下来。他们找了一张靠近暖炉的空桌子,等待餐点上桌。
普鲁登斯吃得很少,好像进餐对他来说只剩下符号化的意义,一个象征x_i,ng的举动。记者饥肠辘辘——他今天太早出发,而且在冷雨里跋涉了许久——吃下了两份黑麦煎饼,它们确实美味,温热柔软,略微有些脆,裹着用黄油煎过的白蘑菇,洒了一点点盐和黑椒。
餐厅一直很冷清,从头到尾都不超过十个人,大多数是像普鲁登斯这样的长者;一位穿着羊毛开衫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盯着记者看了半小时,喊他“亲爱的波里斯”,招手让他过去;照顾她的护士解释说“桑德斯太太从来都是这样的,没人知道波里斯是谁”。还有一个脸色苍白、带着氧气瓶来的中年男人,一边咀嚼黑麦煎饼,一边翻阅一本关于波斯历史的大部头。
咖啡还剩一半的时候,雨停了。一丝晦暗的阳光从云层的裂缝里漏下来,翻涌着的海水从铁青褪成一种易于接近的淡藻绿色。两人返回会客室取了外套,从侧门离开,穿过积水的门廊,踏上被大雨和海浪洗刷过的石滩。风迎面扑来,潮s-hi,冷冽,染着盐和淤泥的气味,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海草,散发出浓烈的腥味。他们向西南方向走去,因为普鲁登斯记得那边有座灯塔。
“我在康妮家里住到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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