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傻问题?都让你提前知道了,还叫什么惊喜?”
“对对对。可是让你等了这么久,也实在太……”
“你还真信啊?”她更鄙夷了,“你以为我不会先问一下系统你大概几点能干完活么?”
“神经病!”我忍不住骂道。
“喂,先别急着骂我,不然你待会儿会愧疚死的。”她突然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那温度让我一惊。
“你生病了?”
“是啊。白细胞减少,有点低热、疲乏。”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你看,我都病成这样了,还来给你登门请罪,你感不感动?”
“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干嘛这样——”
“为了让你感动啊。你现在是不是特愧疚,后悔下午冲我发无名火?”
我哭笑不得。从没见过这样耍赖撒娇的人。但被她说中了,我现在心里真是一阵阵地隐隐作疼,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但我只敢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外面下雨,冷不冷?”
“大夏天的,有什么冷?你不会是以为我柔弱到一出门就会猝死街头吧?”
“胡说八道。”我皱眉,“不要老说这些奇怪的话。”
“我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她眨眨眼,“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我尴尬地避开她的目光,“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们走出大门,坐上已等候在那里的一架飞艇。它自动向她家的方向飞去。
两人待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对不起。”我终于轻声说道,“下午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放心,我比你聪明,所以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话?你的社群评价分是不是负值?”
“不不,我相信一定比你高很多。”
“哦,对了,我想起你在人前都装得低调谦逊,彬彬有礼,是吧?”
“没错。只在你面前暴露本x_i,ng。”
她这句话让我心中一热,居然觉得她对我的冷嘲热讽堪称一种殊荣了。
“其实……”我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恐惧。一把你和矫正所联系在一起,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都害怕得不行。”
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没有再调侃,而是安安静静地听我说。
“我的母亲是自杀的,在我十四岁那年。”
她震惊地看向我。
终于说出了这段冰封多年的往事,我竟比自己想象得要轻松许多。心底的漏洞暴露在空气中,好像反倒没那么可怕了。
我平静地说了下去:“她是植物研究院的科学家,工作是从种子库中恢复野外灭绝的植物。她身体完全健康,工作得很好,人际关系也不错,一切记录看上去都很正常。系统也并没有检测到她有自杀的念头——所以我始终对神经工程学那些技术的稳定x_i,ng表示怀疑——但就是这样一个外表一切正常的人,却在去生态恢复区考察之时,在野外扔掉身上所有智能设备,偷偷吃了秋水仙鳞j-in-g,就这样死了。”
“她们没让我看她的尸体。但我知道,她一定死得很难看。荒郊野外,漫长的毒x_i,ng发作过程……系统都过了很久才找到她。”
“后来我渐渐明白,她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思想里却一定隐藏着一种危险的东西。这让她永远对这个世界不满,无法感受到常人的幸福。”
她嗫嚅道:“抱歉,我不知道……”
“这不怪你。”我笑了笑,“也许正因为母亲的原因,我才会对寻找‘漏洞’这么执着吧。这么多年,我看过太多伪装成一切正常,内部却早已变质的‘虫’。当她们被捉出时,她们的亲友都震惊不已,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太可悲,还是不要拿来开玩笑的好。”
“嗯。”她难得地显得很郑重,“我知道了。”
我看出了她的不安,宽慰道:“放心。这事都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已经不伤心了。而且我现在的家人对我也很好,我生活得很满足。”
“你现在的家人在哪里?”
“都在501城。阿姨最近出去度假了。还有一个小妹妹,才22岁,很单纯可爱。最近她调去了生育中心工作,本来准备要孩子的,只能暂时推一推了。”
“挺好。”她似乎宽慰了些。
“这都要感谢系统。”我说,“在以前,一个孩子能在什么样的家庭成长,完全只能听天由命。更不要说我这样的孤儿了。而现在系统能够给每个人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这都是你们这些科学家的功劳。”
“过奖过奖。”她笑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见一见你的阿姨和妹妹。”
我心头一暖,问道:“你的家人也在501城吗?”
“是的。我跟你说,我有三个姐姐,七个侄女。而且她们现在全都还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真是夸张的大家庭。我笑道:“那你家应该很热闹。”
“岂止热闹,简直吵得快疯了。我每次回家,都恨不得赶紧逃出来——母亲和姐姐倒是很享受这些噪音。我母亲还总是说,很后悔她当年一时冲动没有挑好j-i,ng(l)子,才生下我这么个身体又弱、又没有家族观念的老小。”
我仿佛能想象出她母亲一脸爱怜地拿她打趣的样子。她在家里应该才是最受纵容的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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