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做出一副有兴趣的模样:“夜里会变成龙飞走?”
徐良道:“那不至于。听说此剑杀业过重,夜闻鬼哭,寻常人不能驾驭,且具灵x_i,ng,能认主,非其主若强取,必将暴毙。但这剑现在却在一个欺师灭祖的弃徒身上。”
一阵极其尴尬的沉默,来自于高雅明显的不信任。过了一会,高雅干巴巴地笑道:“门主信这样的说法?”
徐良微笑道:“这只是传闻。”
高雅道:“抛开这传闻,也可能是杀人夺物。”
“但华山派书信中未曾提及此事。”
“也可能是他们忘了写。”
徐良颇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像大人看嘴硬跟自己抬杠的孩童。窗外天色已经明亮,屋内灯烛未熄,白色火焰失去照耀的能耐,只孤独而百无聊赖地立着。高雅尽量让语气不那么显得挑衅:“门主好像已有定见。”
徐良道:“不是定见,只是直觉。不打不相识吧,我是不讨厌冯焕渊这个人。他胸襟气质,并不像普通门派弟子,更不像会犯下此种恶行之辈。不过话说回来,我原以为你会赞同这直觉。”
高雅道:“门主若想帮助他,悉听尊便。我是没找他算账不错了。”
徐良坦然以对:“我是有心无力。他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不论,一来门人和他有过节,我不可能不顾及弟子的情绪,二来华山新立掌门在即,我实犯不上为一个冯焕渊去得罪整个华山。所以虽然觉得这事可疑,我也只是派了个心腹弟子稍加注意他的动向——黄大的武功不甚好,让你见笑了——但我发现你居然收留了冯焕渊一宿,便想事情会不会有些转圜。”
高雅:“……有什么转圜……”
徐良叹道:“我想,他的经历或许会让你想起一些什么。”
高雅又感到那种被扒光一样的羞耻,还夹杂着对这么简单就情何以堪的自己的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又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极力轻描淡写:“门主,我实不值得你这样浪费时间。”
徐良默然许久,说道:“是我冒犯了,先生恕罪。”
他挥挥手灭去烛火,忽然道:“你觉得冯焕渊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高雅道:“也许他突然想起来有急事。”
徐良道:“也许他不是自愿的,是被人请去的。”
高雅道:“华山对他现在只有杀之而后快,还有人想他当座上宾?”
徐良道:“那自然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走出金鞭门时天已大亮。早晨的集市很生动,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沿街的店铺洒扫已毕,处处可闻到新鲜早点的香味。干爽的空气昭示这日也万里无云。高雅却只感觉脑袋快要炸开,喉咙也渴得要命。他觉得自己手也好,脸也好,都满是尘垢;虽然他并没碰过什么特别不干净的东西。
“其实我十分羡慕你。”徐良送他离开时说。“处在如今这位置上,我已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什么事情。如果放在十年前,单枪匹马,龙潭虎x,ue,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哪里都去得。固然是做了取舍,有取就有舍;但得陇望蜀,到底人之常情。”
高雅控制着没有问对方羡慕自己哪里,孑然一身还是卖画为生,只是感叹道:“我倒是羡慕门主,能对一个认识不到三天,还动过手的人如此信任。”
徐良好脾气地笑了。“要了解一个人,很少有比动手更快的方式。”
因为人会说谎,剑却不会说谎吗?
纵然这含义可能极为深远,高雅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打算赶紧买几个刚出锅的包子,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蛋,然后跑回家补觉。他奋力挤向人气旺盛的包子铺时,从街尾转出数骑骏马。
虽然清晨生动,毕竟街道狭窄,要对这样浩荡人马视而不见是万万不能的。行人纷纷向两边檐下走避,高雅从人群里望了一眼,只粗略获得一个人马都很整齐的印象,实比没有差不了多少。他转过头看看自己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突然又猛醒般将目光抛了出去。
四匹马只是快走,步子都敏捷而均匀。错落三匹黑马,当中夹着一匹白马,鞍上坐的正是冯焕渊。这个冯焕渊与高雅昨天见到时,乃至赏心楼单方面初见时都大不相同。他不但已洗净了脸,刮了胡子,露出张弛有度的分明眉目来,还换了一身非常整洁的衣服,无怪乎高雅没能立时认出他。
然而连这都还在其次。冯焕渊坐在马上的姿态安详而冷淡,腰身劲瘦挺拔,握着缰绳的手简直有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余下三人几乎是簇拥着他,看不出丝毫处境危急或者被人胁迫的迹象。可能高雅的目光过于炽热,他甚至回头看了高雅一眼。
高雅的胃猝不及防地痉挛起来。
那四骑马出了城门便一路奔驰,奔驰也不过半刻,就放慢步子,沿着河边行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小院跟前。红日初升,照见木门上破旧纹路,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骑黑马的三人都看冯焕渊,冯焕渊马鞭虚虚一指,道:“就是此处。”
当先一人下马,抽出腰间短剑一划,锁头裂成两半,坠落地下。四人将马拴在门外石柱上,鱼贯而入。院内的柿子树到了白天,感觉不像夜晚那么庞大,定睛一看,发黄的枝叶间里还藏着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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