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现哽咽片刻,转身推开靠楼道的窗户。他双手撑在瓷砖上,转头时有点凄凉。
“你对我,有起码的信任吗。”
话音落地,如无声处听惊雷,又似惊雷处听无声。
立正川脸色刷地一白。
季元现身姿利落地翻窗出搭在背上,走得狼狈却从容。立正川呆怔片刻,拔腿追上去。疯了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两米距离。季元现加速,他便加速。季元现停下,他便停下。
于是,立正川就遥遥地、遥遥地看着他。
季元现叹气,心想没法回家了。他脚下一拐,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走。立正川跟着,不问目的地,也不问时间。他们从华灯初上,一直走到人潮消失。
深夜的风张牙舞爪,好像又要下雨了。
季元现的电话响不停,季夫人发消息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妈,我一会儿就回去。您早点睡。”
立正川始终走在后面,他固执地倔强着。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害怕,方才季元现的表情好似已没了耐心。
可能,真的不要他了。
季元现走几步,天空下起小雨时,他终于回过身,快速走向立正川。
两人视线胶着,立正川的心跳砰砰响。他喉咙发紧,只听对方问:“立正川,我再问你一次,我的提议你同意吗。”
“我们,我们就暂时分开。行不行。”
立正川冷脸问:“分开多久,一年,两年,四年?五年?”
“我不知道,”季元现烦躁地揉着头发,“我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给你准确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给家人做通思想工作,我都不知道!”
“你要我如何保证?”
立正川仍然冷冷的,他瞥一眼季元现。
“我不答应。没有暂时分开,要么在一起,要么就分手。”
他固执以为,只要自己的话够狠,季元现就舍不得分开。可他当真不知,那些迟迟放不下,忘不了,不愿分开的人,永远是撂狠话那一个。
季元现无力地垂下肩膀,眼神瞬间黯淡了。他无话可说,亦不知还能说什么。这半个月,他像把一切脑力j-i,ng神,都用在了吵架之上。
太累了。
季元现扫一眼这城市,巨大而陌生。好比眼前的立正川,让他陌生至极。季元现所有心绪,所有期待,一朝灭为灰烬。
他现在不慌也不难过了,就是有点麻木。
季元现眼波一动,雨下大了。
然后他抬手,轻轻帮立正川擦去额头上的雨水。
他说:“阿川,别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可能,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话似引颈长啸的哀鸣,又似情人间耳鬓厮磨的一个呢喃。
立正川懵了,字面上的意思听懂了,连话尾的余音也听懂了。他深吸口气,有点想流泪,又有点想笑。他抬手抹一把脸,遽然拉住季元现手腕。
“我,我没折磨你。我……”
季元现倒是笑了,这一笑如破烂的风箱拉动,灌满了寒凉的风。
“嗯,你没折磨我。是我折磨我自己,我说该说对不起。”
立正川呆呆站着,他什么都听得,什么都可以忍受,独独不敢听“折磨”二字。他还记得那天顾惜离开时,说相爱的人在一起,要的是快乐,不是折磨。
他才不承认,他才不承认他们在互相折磨!
“你没有……季元现,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好,不说。”季元现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声音温柔,一字一句。像在朗读散文,清晰又理x_i,ng。他真如自己所说,吵不动了,所以不吵了。
“那我们按照你说的,不要暂时分开。就一别两宽吧。”
季元现没说“分手”二字,他想起来,两人确立关系那天,也没正式说我们在一起。
立正川蹲下身,要背他,然后说:“行,都依你。”
所以今天,季元现帮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或许是泪水,然后说:“那我们按照你说的。”
立正川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他浑身冰冷,热度顺着心口那一巴掌大的位置,快速流了出去。难过说不上,悲痛说不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
也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答应过的,不会离开我。”
“是,我的问题。我食言而肥,我出尔反尔。所以,我们去追寻各自的前路吧。”
季元现说得很平淡,他们曾同途、同心、同志,最后却不同归。那些青春绚烂的故事,张扬甜蜜的故事,没有等来一个圆满结尾。
其实人越想抓住什么,最后发现越不尽如意。那些消失的生命,走散的挚友,再也回不去的爱情。那些弥足珍贵的东西,都经不起消磨。
立正川眨眨眼,水珠顺着睫毛落下去。他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还是把你当好朋友,当兄弟。情谊不在仁义在,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知会一声。我们肯定帮你。国外和这里不同,你去了,就好好念书。去拼一个辉煌前程,我会记得你,我……”
“我不要跟你当兄弟!我不同意!分手就是分手,你凭什么记得我!”
立正川猛地后退一步,他摇摇欲坠的愤怒,夹了恐惧。他明白,季元现或许是动真格的。那些不安全感迅速膨胀,炸裂在深深夜色之中。他像一坨沤烂的枯叶,被雨水一泡就发涨。
立正川始终不敢相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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