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狠狠吸了口气,声音哽咽,“娘,孩儿不明白,孩儿究竟算什么。”终于哭出了满腹委屈。李恪自幼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父母的期盼跟逼迫让他不得不早熟起来,不能如弟弟们一般尽情玩耍。从小被周围的人教育自己跟弟弟们不一样,将来要继承父亲基业,将它发扬光大。那么现在又算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还有意义么?今后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金夫人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休说傻话!你是我的儿子!是大郑王李瑁长子!你过去是谁今后依然是谁,这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母子二人一处痛哭,哭着哭着李恪彻底清醒了,之前迷茫一扫而尽,甚至还有点震惊恐惧,因为金夫人伏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你失去的东西,他日娘必为你一一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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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这边李瑁与苏子清,自大殿回来后郑王谁也不见,与师爷两人关在房内已经好半天。李瑁几乎是被人抬出来的,一番布置下去耗去他大半精力,再加上心中抑郁,李瑁回房之后吐了口血。吓得苏子清几乎哭出来,“你这是何必。”李瑁却说他不明白。
师爷说,“怎么不明白?陈平危将来若真不妥,我岂能不压制他?”李瑁却还是摇头,攒了点力气靠在床上同他说话,“他直至今日尚未展露全部锋芒就已如此夺目,今后我不在了,单凭你如何制伏与他?”李瑁打断苏子清的辩解,“论谋,他不在你与闻人美之下;论勇,即可提枪杀敌,又能领兵布阵。假以时日待他羽翼丰满、根据稳固,试问谁能缨其锋芒?”
这其实也是苏子清最怕的。郑军诸将陈平危本领最强,也最年轻,早在当初东征之前苏子清就已经与李瑁将未来二十年计划推演完全,而陈平危正是他们统整天下必不可少的力量。可是谁料由此变故,今日李瑁一死,诸子年幼,谁都没自信能令他心底折服。冯裕或可压制陈平危,但冯老将军花甲年纪,还能再按住他几年?李瑁说出了所有人都担心但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将来只怕不止郑军、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是他囊中之物。”
李瑁心中难过,“我如何舍得大郎?可是大郎不行啊,他压制不了陈平危,若我还能再多活十年,大郎逐渐站稳根基,则何必有今日荒唐安排?”说至激动处狠狠咳了半晌,苏师爷给他顺了顺背,叹息道,“我知你心苦。”
“是酸是苦都要吞下,我不能不多想,从前听过太多这种事情。远的且不说,就说那国仗,他何曾不是一个好人?当年他临危受命初掌大权,你也曾与我说,方静都赞过他手腕胆魄,将一个烂摊子硬是理出头绪。但谁都架不住野心膨胀迷了双眼。便是当初如我千百个不愿意做这郑王,如今还不是为了子孙大业算计身边至亲至近之人?今日陈平危跪在我跟前发誓绝不背弃,我自然信他。可当有一日他独揽大权,天下尽操己手之时,他还甘愿臣服于不如自己的人么?”说到此处李瑁眼眶湿润,“大郎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他从小就特别懂事,若立了他,将来与陈平危岂能相容?两虎之争必有一伤,我不顾惜这身外富贵,却舍不得他。难道我生他于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送他去死?我也曾想过要除陈平危,可是底定天下不能没了他。只陈平危一人独大,不至于分崩离析,四郎绵软无能,不遭他忌,才能保全李氏血脉延续,才不至于你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
话至此处苏子清如何体会不出?李瑁所作所为乃是舍弃了李恪也要保他安危。陈平危固然是隐患,难道他苏子清不是?锋芒太盛势凌少主,李瑁真正怕的是自己身死之后,苏子清就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让诸子拜苏子清做了亚父,李恪心智已全如何肯为人摆布?又怕他少年气盛逼得苏子清放权,到时就再无人能克制陈平危了。
大郑王握住师爷的手,“我曾说过会护你安危,即便身后也绝不会至你于不顾,更不让你陷入两难,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李瑁遂一一详细说了,孟宏天在这边立储之后便会交割赶回,有他在苏子清安危可以放心,“冯老坐镇,洛阳不会乱,你放心去做,与陈平危也要笼络,我已伤了他的心,他或许对四郎也有芥蒂,此事还要赖你周旋。”苏子清只是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瑁又说,“四姐(金夫人)心机深沉,远非寻常女子可比,便是男儿都要输她果决狠戾,你凡事多加小心,防她挑唆大郎。”虽这么说,到底还是对金夫人心中愧疚,她变成这样不也是自己逼得么?当年嫁给自己时也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可是这么多年来李瑁什么也没有给她,感情也好尊重也好,自己任由她无名无分屈辱过着,以为她不吵不闹也就心安理得。让她冷了心,对自己不再抱有期待跟信任,只想去牢牢攥紧权利。“是我亏欠了她,如果可以,让她好好过完下半生。”
“你放心,我会照顾他们母子。”苏子清不想他继续陷在难过里,与他并肩靠在一处,就如当日城墙月下那般,用力回握着李瑁的手,“我曾说过,便是舍了这一身,也为你扫平前路,封禅泰岳。所以你要记著,这天下只能永驻你的血脉,否则我宁可叫它长乱到底。他日无论身在何处,你且看着,今日之辱,我必要阎彤安千倍、百倍偿还!”
李瑁展臂拦着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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