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死相随(4)-隐见魏帝
卯时上朝前,身着玄青皇袍、面色凝重的尹晏,坐在席榻旁,正由老内官协助戴上玉冠。
在一个默然蹙眉思量后,深沉的声音启言道:「聂公公!今日起,让容贵人移到盘龙殿安置,所有私物都搬过来,两名宫女也安排让她们一起过来,伺候容贵人!」
老内官瞪起了眼,眼角和额际的皱纹又添增了数条,嚅嚅地道:「这……皇上……这恐怕不符宫规,有失妥当……」
他转头逆眼瞧向这老内官,怒喝道:「宫规?又是宫规!以后别在朕面前提这二字,朕就是宫规!倘若任何人敢有异议,便叫他亲自来跟朕说!」
「皇上……」聂公公犹豫着,垂下了眼。
「这事交办于你,朕先上朝了!待下朝时,朕便要见到她在朕的榻上。」一个强令既下,便是不容许再有第二声推诿。
老内官只好畏畏诺诺低头称道:「是!奴才遵旨!」
这倔强女子的脾气实在让他无法省心,连脉像不稳、出血这等大事都没让他知道,真不知她心裏顾忌些甚幺!这些天为了魏国的事烦扰着,忽略了她,竟让她就真出事了!孩子没了虽然很难过,可也不算多幺大不了,倘若她因此生命也陷入危境,他该如何自处!
看来还是得把她紧紧地繫在身边,每天都看得到的地方,至少得亲眼盯着,直到让她先把身子调理好。但未来后续又将如何安顿她,他却至今还拿不定主意。
这几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内忧外患平抚了,看似稳定国势政局遂要起步,更大的威胁却放眼在即。
得知魏国攻打北凉势如破竹的消息,一直让他忐忑不安,朝臣文武也愁眉莫展,谁都明白魏帝的野心绝不仅如此。
方才被御辇移驾到盘龙殿,那卧在榻上的纤弱女子知道他下了朝,便一个转过身背对着道:「夫君怎就如此霸道!身子是我的,你说搬就搬,问也不问我一声!」
一步作两步踏入盘龙殿的人,听到榻上的声音传来,满意地泛起笑颜,却刻意严厉的回应:「没错!我就是霸道!任妳自己照顾却照顾成这样,怎让我放得下心!今天起妳得在我眼皮底下,乖乖喝药,乖乖吃饭,没事便乖乖躺着不准起身!」
容暟儿缓缓回过身,泛红且浮肿的眼框,洩漏了泪水氾滥过的痕迹:「我们还会……再有孩子吗?」
他坐到榻旁,一手轻轻地抚上那乾涸的泪迹,万般不捨的揪刺,深深地戳痛他的胸口。温柔暖语一起,拉起唇边的笑弧安慰道:「会的!一定会的!但不是现在,妳得先把妳的身子调养好!」
「我的孩子!再给我……我的孩子!」双眼迷濛地皱起,触动此刻心底那随时摧弹可破的脆弱,热泪再次溃堤。
尹晏俯下身子拥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在那柔软青丝印下一记长吻,深沉地、炙热地。
会的,他会再给她一个孩子。或许,也只有再给她一个孩子,她便会在任何所有可能的结果中继续活下去。
如果万一与魏国对峙,弱小的豫国绝对毫无招架之力。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牺牲身边任何一个生命,当然也包括她的安危。如果必须付出甚幺代价来换取,他宁愿由自己一肩扛起。
既身为一国之君,便没有逃避的权利。
秋末戌月,北凉兵败国破,凉王沮渠牧犍遭魏帝赐死,魏军并一路欲续往张掖、乐都、酒泉等地攻去,周边其他小国及城池之主也纷纷畏势投降。
「魏帝一统北方的意图与决心昭然若揭,依颜丞相之见,豫国该何去何从?」
颜渺一叹,扬起一抹笑弧道:「现今之势,豫国已没有何去何从,只有战与不战。战是亡,不战也是亡!就看皇上所求为何?」
尹晏无奈地哼笑了一声:「所求?朕所求的只是万民能有和乐长安,没有苦难病痛的生活。」
「如果皇上求的并非万世流芳之美名,只是民之安乐,那也非要自己硬撑着,当这最后一刻的皇帝不可。」挑起了洒脱的眉,饶富寓意地望着这豫国的九五之尊。这样的话,所有朝中将臣恐怕也只有颜渺丞相说的出口了!
尹晏抿起薄唇,点点头道:「朕明白丞相的意思!」思忖半响,续道:「司徒将军的夫人为魏国骠骑将军之女,透过此一层关係,朕欲派将军任此使节之务向魏国投诚归服,丞相以为如何?」
颜渺歪着头,一抹让人匪夷所思的笑意泛起:「皇上何不自己去亲见魏帝呢?」
「朕去亲见魏帝」深蹙起眉宇,尹晏踌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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