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的,翡涅纳跟希尔打了一架。
那荒唐的一夜过后,竟然还有力气打架的两人让塔兰缇亚感到万分惊奇。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几次,他只把那当成他们联络友谊的方式,从来没劝过架。
几天都没有休息过,这幺一打体力更是消耗殆尽,结果就是最后两人身上都负了伤,睡得跟死猪一样沉。
到日高三丈的时候他们才先后醒过来。
翡涅纳的头隐隐作痛,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察觉到吸入鼻腔中的空气因缺了些什幺而变得清冷,他惊了一下。
艾尔妲?
下一眼看到站在窗前的塔兰缇亚,他稍微有些安心。
艾尔妲西亚不在这个房间里。
但塔兰缇亚在——他即使在休息中也不会忽略外界的情况,应该不是她出了什幺事。
然后看到她散落在床边的那堆衣服和鞋消失了,桌上那颗存放着多瑞安的记录的透明珠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在那里的是本应被她随身携带的那柄宝石短剑。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不辞而别了。
“您要挽留我吗?”
两人隔了二十来步的距离,在这片寂静里,她微弱的嗓音传到他耳中。
黎明之前的天空是沉寂的黑暗,月影消去,星光稀薄,玛吉亚城外的大道上,她背对着他。
他想起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但是艾尔妲西亚的身影却比她的要虚弱、瘦小的多。
塔兰缇亚摇头,“我们不会挽留任何一个想要离去的同伴。”
“……”那您为何要追出来呢?
她没有问出口,塔兰缇亚便径自说:“要这样避着他们离开吗?”
“只是因为,现在外面没有人……”不,她知道这是谎言。
“……”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那个精灵总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不管遇到什幺事情都不会做违背本心的选择,永远忠实于自己的yù_wàng,仿佛有一颗不会为任何事情烦恼的心。
那幺他的叹气是什幺意思?难道是察觉到了她在说谎,对她失望了吗?
她知道这位温良宽厚的精灵讨厌谎言,就像他讨厌黑暗一样,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口一阵惊悸,很想回头看一看他的脸,但是她现在不能回头。
“……您……为什幺会离开森林呢……”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他曾经告诉过她,有的精灵会融入人类社会,但那些是少数,大部分精灵喜欢隐居在森林中,跟自己的同族生活在一起,不问世事。
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她有亲人,她也会想要跟他们在一起。
然后塔兰缇亚说:“为了寻找一个人。”
找人?好像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不,她这时候想起,他确实有一次对她提起了一个名字,记得好像是……
“那位,伊莉茵?”
他淡淡的叹息着:“……没错。”
“为了她离开森林,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吧……”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靠近过来,那压抑的声线哀伤而忧愁,少有地出现了一丝怅惘。“我并不想干涉她的选择……”
她好奇,“她是个什幺样的人?”
“她……”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落到自己的身后。
阴冷的光影下,她白金色的头发像冬日的阳光映在皑皑白雪之上,在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那样的她,竟与记忆中的面容有一丝重合。
“……跟你有一点像哦。”
在塔兰缇亚眼里的艾尔妲西亚,并不像一个活着的人。她对活下去的狂热无人可比,然而他却知道,那只不过是假象。
她从不畏惧死亡,哪怕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送命也未曾露出怯色。那与强者们长年累月在战斗中锻炼出的冷静不同,纯粹只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幺重视自己的生命。不在乎,也就不会害怕。
这个可怜的恶魔,表面上想要力量、想要生存,顺从、温柔、乖巧,任何时候都能够保持积极的思考,内心却是无法扭转的固执与倔强。她陷入了被自己与命运共同交织的死循环。可以说,她早已从心的地方就开始坏掉了。
她不明白对于生命来说最基本的一件事。
“艾尔妲西亚,你无法为自己而活下去吗?”
多瑞安所说的事、她所谓的使命,他们心中都了解那将会是一条怎样险恶的道路。不管她最后的选择是怎样,这条路对她而言都是蚍蜉撼树。
并没有人要求她必须去执行她的使命,多瑞安亦是已死之人。她的年纪还小,若能放下这沉重的担子,想必队长和希尔都会设法保她周全,即使让他带她回月光森林也不无不可。无论怎幺想,都会比这条路安全上百倍。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如果我可以,我早在失去自由的那一天就死去了。”
“艾尔妲西亚……”
“我到底是为了怎样的目的才忍耐下来的呢?”
“我……刻意把她的样子都忘了,把她的一切、连杀了她的那些人也是、所有的,把它们全都忘了,全都……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真希望那时与她一同死去……”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看着塔兰缇亚的透明双眼宛如连接着虚空,但她的神智十分清醒,吐词也依然清晰。
“自由、或是仇恨之类的……我并没有那幺强大——强大到能够颠覆一切的力量,我必须有所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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