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裙华裳的妃嫔们依序端坐于红木鸾座上。她们的天华姿色在日光下出奇清艳,仿佛开遍园林池潭的红莲,竞相争奇斗妍。为首的喻皇后身穿一袭鹅黄深衣,发髻缀满步摇与翠簪。她那柔软的皮肤,是长期用浸泡羊脂玉的泉水洗脸,才能蕴养出的。
皇族子弟身着玄青武士服,外披狐皮滚边大氅,腰佩玛瑙宝刀。他们的祖先当年攻破这座城时,也是身着相似的服饰来领受降服者的奉物。过了两百年,这座城的居民已经忘记了那一幕,也忘记了祖辈被降服的屈辱。
在这一群年轻的贵胄间,领头的太子梁少崧戴雉翎银盔,眼神笔直地凝视向东方的天际线。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这个冬天,他会被困于边境的大雪。
巍嶷之初,瀚澹之庭;混沌蒙蔽,尘潦纠纷。悲兮悯兮,赡之以灵;兽兮豸兮,无衾无冢;身形既殁,归于大川。太古有声,化以殷周之息;八方无寂,迷走兵燹之津。熔戈销金,乃作乐声;卸甲复髀,以沃桑田。衔筮铸器,纹铭载谕;同宗同源,魂出大苍;异貌异相,魄入诸道。四时有令,顺乎天命。秋瑟为杀,凋零有时。今作狝礼,以蹈承训,祈佑祚绵。永安九年十月。
皇帝站在祭典的高台上,缓缓念出礼祷。他的呼告与钟磬的鸣响相呼应。
手执木槌乐师缓慢地敲击石磬。和这种乐器相处久了,他已经浸染上它们迟缓的呼吸,成了古老的一部分。
这些声音搭乘着风,悠悠向远方散去。
号角声低沉地在旷野间响起。当卢支楞起耳朵,向声音的来处望去。
长庚抚摸着当卢的鬃毛,对马儿道:“等会不要跑太快,不然步蘅找不到我们。“
马儿打出一串响鼻,似有灵性。
步蘅驭马而来,与长庚并辔而行。
步蘅在皇族中排行十六,只比长庚小半岁。她所穿的玄青武服,是当年统帅旄头骑的长公主穿过的。连她搭弓s,he箭的英姿,也有几分长公主的风采。人们都说她是长公主再世,步蘅却很厌恶这种说法。
“长庚哥,你想好打什么了吗?”步蘅问。
“没想好。你呢?”长庚说。
步蘅将鬓发掠到耳后。“我要猎一只鹿,拿父皇最高的赏品。”
她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目光中充满倔劲。步蘅的剑术在皇子间都算好的,但她傲气过盛,与姊妹们不合。去年秋狝,她在追捕猎物时险些从马背上跌落,幸好拼死握住马鞍桩头,借膂力将自己拽回马背,才捡回一条性命。因为这事,她的右掌血r_ou_模糊,两个月内都无法握剑。长庚看她现在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已将去年的事情忘在脑后。
“长庚哥,”步蘅偏头看他,“要不要比一比?”
“比?我比不过你。”
步蘅一笑。“比谁先打到第一只猎物好了。”
说罢,她将皮鞭一击马t-u,n,马儿向前s,he出。长庚只好一夹马腹,让当卢追了上去。若再输给她,长庚已没什么东西可赔了。
打过草后的平原枯黄一片。风迎面吹来。长庚放开缰绳,转而抓握当卢的鬃毛,马儿速度渐快。他踩紧马镫,抬起t-u,n/部,虚坐在马背上。草原尽头起伏如浪,朝阳的金光在地平线上闪耀,仿佛燎原的烈火。
皇家猎场内,陷入骑兵包围的鹿群正在寻找能逃出的缺口,但它们每次的试探都会被骑兵的长矛给逼退。头鹿低垂鹿角,发出呦呦哀鸣。
三皇子梁辰极将羽箭搭上弓弦,左手食指伸出,托住箭首。他对这一击抱有必定命中的信心。
五皇子梁叔阳搭上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他。梁辰极没有回头,只是语气轻蔑地道:“五弟,你且候在一旁,看本王是怎么打猎的。”
“三哥——”梁叔阳的话被羽箭的破空声打断了。那箭猛地窜出,扎进头鹿的双眼之间。
头鹿颓然倒地,鹿群霎时陷入慌乱,犹如沸石入水。其中一头鹿猛然蹿出,向梁叔阳而来。他的坐骑一惊,嘶鸣着仰起前蹄。梁叔阳还未来得及抓紧缰绳,便被马儿掀翻,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尖叫。周遭的护卫滚鞍下马,要扶他起来,被梁辰极喝止住:“你们去找御医!谁都别动他!”
梁辰极拨开一众护卫,在弟弟身旁跪下。他掀开梁叔阳的面甲,看见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庞,不由地放低声音道:“叔阳,告诉皇哥,哪儿疼?”
梁叔阳颤抖着想说话,但最终发出的只有呻吟。梁辰极将胳膊垫在他的脖颈下,试图抬起他的上半身,他尖叫道:“疼!”
梁辰极抬起头,看见骑兵们都因为这意外而呆站在原地。他怒不可遏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猎物!”
骑兵们回过神来,纷纷上马,循逃走的鹿群而去。
梁辰极对离得近的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在这儿候着,等御医过来。”说罢,他踩镫上马,向那群逐鹿的骑兵追去。
汗水从梁辰极的眉弓滑落,滴进他的眼睛。他用手背拭去汗液,将马鞭打出一道霹雳的响。
“快点,你这畜生!”他咒骂着坐骑,又挥出一鞭。马儿加快速度,离追赶的那匹鹿越来越近。
梁辰极松开缰绳,快速取出羽箭搭在弦上,矢尖瞄准鹿的脊背。在马蹄几乎悬空,而他的身体也被颠到顶点时,他松开了弓弦。
弓弦弹回,带起的劲风在他耳旁回响。与此同时传来另一支箭的呼啸,向鹿掠去。
梁辰极一惊,向那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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