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把车停在路边,趁着周围没人,解了安全带俯身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想太多,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由着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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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法医》最新章你看了没?六年了,那楼盘藏尸案终于破了。”
“那可不,看了看了,呜呜呜,今天签售,我也好想去。”
“听说这还是作者第一次公开露面,不知道是男是女,长的帅不帅,要是个大帅哥……”有女警捧着书做陶醉状,亮起了星星眼。
“要是个美女怎么办?”有同事戏谑。
“美女?美女也不错啊,看看咱们宋局长和林法医就知道了,啧啧,尤其是咱们林姐,那皮肤,说她三十岁出头我都信。”
几个同事凑在一起说话,活泼好动的男警坐上了桌子。
“哎哎哎,说到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本书里法医和刑警的原型,和她们……”
几个人四目相对,同时眸中一亮,男警舔舔嘴皮子,正要说个天花乱坠的时候。
段城腋下夹着笔记本,端了一杯咖啡走门口过:“干嘛干嘛呢,别扎堆了,收拾收拾,准备开会。”
男警呲溜一下从桌子上滑了下来,站直身子,笑嘻嘻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明白,这就来!”
宋余杭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林厌也带着人由远及近走来。
女人穿着高级警官统一配发的白色短袖衬衫,风纪扣依旧没扣,露出来削瘦的锁骨与几许曼妙的春光。短裙把腰身围得不盈一握,腿笔直又修长,踩着高跟鞋步步生风。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厌像往常一样,把文件夹砸在了她胸膛上。
“最后一次了,合作愉快。”
宋余杭唇角浮起笑意,也像往常一样,微微托起了她的手肘便放人离开。
“合作愉快,林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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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林厌像往常一样开会,听着手底下人的案情汇报,她经手的最后一桩案子也结了,应新来的法医邀请,又给他们上了最后一堂解剖课。
面对大体老师,她像从前一样,把手术刀垂直放于胸前,微微阖上了眸子默哀。
有人打开了摄像机。
良久之后,林厌也没睁开眼。
“林老师……”有人小声叫道。
在她闭上眼的瞬间里,林厌的内心竟然有一丝不舍和隐秘的痛感。
要……告别解剖台了吗?
林厌睁开眼,看着面前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会有人把这份事业传承下去的,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可以站近点观摩,先别急着下刀,观察尸表现象也是法医学中的重中之重。”
“详细记录尸温、尸斑、尸僵、腐败程度之后,观察体表各部状态,一般要求是,从头到足,从前到后,从左到右都要详细检查并记录:头皮及头发状况(有无血肿、肿块及斑秃等);两侧瞳孔是否扩大;结膜是否充血(出血);鼻腔及外耳道有无内容物流出;牙齿是否脱落;背部及骶部有无褥疮;腹股沟淋巴结是否肿大;四肢有无损伤或疤痕;体表有无畸形等,都会成为我们破案的重要线索。”
“以上检查步骤缺一不可,甚至在实际c,ao作中会做的更多,当你检验完尸表现象之后,如有疑点或者仅凭尸表现象无法推断出死因的时候,可向上级部门申请遗体解剖。”
“在解剖过程中,方式方法我已经讲过无数遍了,今天只说最重要的一点——”
她兀地抬起了头,护目镜下的眼神是那么锐利滚烫,让人为之一振。
“尊重死者。”
“现在躺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大体老师,而是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他和你们一样,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也曾和你们一样满怀希望地活着。”
“当你第一次在案发现场看见尸体的时候,会生理性不适,恶心呕吐,手脚冰凉,脸色惨白,浑身冒汗,这都是正常的。随着解剖次数的增加,不适的感觉会减轻许多,但我希望你们无论出过多少次现场,解剖过多少具遗体,永远、永远不要麻木。”
“要始终记得当你第一次看见死者时的紧张、害怕、担忧和恐惧,记得这种感觉,然后去为他寻找真相。”
林厌一边说一边做,动作很快,全部示范完成后,摘掉了手套,像往常一样走到了白板前拿起笔准备记录。
众人屏息静气,等着她的结论,那人却一笔一划地写了八个大字:
为生者权,替死者言。
有学生动容:“林老师……”
“林老师,别走,留下来吧。”
“就是,退休了还可以返聘嘛。”
“林姐,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离不开你。”
亦有人眼含热泪。
她回过身去看着面前这一张张或稚嫩或成熟的脸,眼底浮起了笑意,轻轻放下了笔,转身挥手离去。
“再见。”
法医学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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