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岳站在门口,感觉呼吸困难。
他眼睁睁看着顾灼灼拆蛋糕,把蜡烛一根根点上。他闻不到屋子里是不是有久无人居的腐朽气味,只知道眼前这一幕刺眼得让人不敢看。
“对不起。”顾灼灼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轻信别人,不该在电话里催你,不该觉得……觉得你可靠,就什么都不想的依赖你。是我错了。”
他声音发抖,小口喘气:“……你回来好不好。”
温岳终于看见了顾灼灼的眼泪。
他在医院没哭,回家后没哭,葬礼上也没哭。
在管家面前没哭,第一次踏进海庭也没哭,把钢笔刺进手心里也没哭。
直到现在。
温岳看他长大,非常知道他多爱哭。
小时候耍赖,长大了撒娇,小朋友常年情绪饱满,看个电影莫名其妙就哭了。
就在前不久,灼灼还在圣诞节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当着他的面哭得稀里哗啦。
那时的心疼,不如现在的万分之一。
温岳睁着双眼,脸颊传来一条火烫的轨迹。他抬手,摸不到自己的脸,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流下的眼泪。
太疼了。
连已经不会再跳的心脏都开始疼,疼出一种灼烧的感觉。
他走到蛋糕旁,弯下腰去看顾灼灼的脸,温声说:“别哭了。”
顾灼灼听不见。
这一刻,温岳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能活着。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能回到那个冬夜,他一定会阻止这一切发生。
如果可以回去。
蛋糕上的小蜡烛忽然被吹灭,顾灼灼茫然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哪儿来的风。
他紧张地站起来,在各处梭巡,什么也没发现。
洗了把脸,他重新坐回来,将蜡烛点燃。
***
也许心愿真的有力量。
当温岳再次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
仍旧是海庭,却处处有着新鲜的生活痕迹。还活着的他坐在沙发看平板,灼灼呢?温岳心念一动,出现在二楼,看到灼灼正在书房,鬼鬼祟祟发微信。
就是今晚。
温岳下意识想握拳,却发现自己做不出意识里的动作,身体好像更轻了些。
他低头,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半透明躯体,已经少了一半,像是被橡皮擦去了一部分,边缘有模糊的絮状烟。
温岳不仅没有恐慌,反而更加镇定。
如果他真的是一团能量,那用掉的部分,显然更能佐证他回到了过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阻止今晚的悲剧发生。
温岳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思考也不再清晰。
他感觉自己似乎尝试了很多方法,但哪一样都没有效果。他说不了话,触碰不了东西,再次回过神时,两小时过去,顾灼灼甚至再次爬窗出去了。
仔细想想,他近一年都没能向灼灼传递自己存在的信息,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再次发生?
温岳瞬间动摇,视野猛然一黑,好像整个存在都将溃散。然而就是这一瞬的动摇,让他明白了什么,再次凝实。
不能放弃。
他之所以存在,一定是因为他还没成功!
他还没能救下自己,救下灼灼。
而他想做的事,这一次,一定可以做到。
温岳闭上眼,静静定了五分钟,而后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城郊那座废弃码头。
码头边拴着一辆小艇,两个男人正在岸边抽烟。
“小崽子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说在路上了。”
“还真的爬墙出来的?”
“是啊,高兴着呢。晚点他会更高兴的。”
……
温岳心情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他温柔地看着江面,水声哗啦啦,哗啦啦,是一曲没有善恶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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