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虞掣肘平衡了一番势力,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还有大臣不死心,常常提议纳后。桓虞便说他喜欢的是男人,有谁不死心想送女儿的可以站出来试试。
这话问得很玄妙,站吧,像是个卖女求荣的,不站吧,总觉得亏得很。
大晋民风开放,前朝也有不少皇帝养一后宫男宠,但这样坦率的帝王桓虞倒算是头一个。
一番思想斗争后,吏部尚书站了出来,委婉地提了提他女儿的花容月貌。
桓虞便笑了,桃花眼中流转着烟波,“比朕如何?若是不如朕,朕便不必见了。”
大晋尚美,桓虞之貌在大晋根本找不出之右,他提这样的要求想来天下都无几人能满足。
桓虞又表示过几年他会在宗族里挑个品行端正的当继子,众大臣面上不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纷纷推算现下宗族里有没有适婚的王公,将女儿嫁了去,说不准外孙还能入主东宫。
贺康听了这事照了许久镜子,八岁的年纪十分注重自己的相貌。
桓虞查他课业,他不答,只问,“我与新科探花孰美?”
新科探花郎成落颀长修正,文章与一众进士不分上下,占了英俊相貌的便宜被桓虞钦点为探花。后来他在杏花园的探花宴上做探花郎采摘鲜花应景得很,也成了一时佳话。
桓虞不假思索:“自然是探花美了。”
贺康气得摔破了镜子。
桓虞接着道:“《邹忌讽齐王纳谏》说的是要广开言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以后也要善于听取多方意——”
贺康捂着脸哇哇大哭。
哭到夜里声音嘶哑,没见桓虞理睬,他只好跑到主殿去找桓虞。桓虞挑了盏灯,尚未入眠,手里拿着的正好还是《战国策》讲的邹忌那卷。
“哭完了?”
贺康不好意思地点头。
“男孩子对自己相貌那么在意做什么?”
贺康不说话了。
桓虞疑心是否自己太凶了,于是换一种问法,“担心自己不好看?”
贺康小心地点了点头。
桓虞刮了刮他鼻子,“放心,你最好看了。”
贺康眼睛亮亮的,眨巴眨巴,桓虞疑心是外面的星子进了明光殿。
他躺在床上,舒了口气似的,哑声问桓虞:“我与新科探花孰美?”
桓虞轻声道:“你最美。”
贺康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这么个小哭包当年从军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十五岁时突然抽条,挺直了背只比桓虞的下巴低一点点,半大的孩子声音还没变完,听说要去军营,又哭闹了一天一夜。
桓虞对贺康一贯是极有耐心的,这些年贺康瘪个嘴他便心软了,可唯独从军这事他任贺康如何哭闹都不改主意。
贺康嗓子已是十分生硬嘶哑了,“我不想离开皇宫。”
桓虞一改往常的温柔,语气很是坚决:“贺家的男儿哪个不是自小就在军营摸爬滚打长大的,你哥哥十岁便混在军营里与将士一同吃住了。”
贺康神色复杂。
桓虞说:“朕并非让你上阵杀敌,只想让你去军营里磨练磨练心x_i,ng,学着做一个贺家儿郎。”他看着贺康抽泣的模样终究还是心有不忍,轻轻拭去他颊边的泪,“怎的在宫里越养越娇了?点个胭脂岂不成了姑娘家?嗯?”
贺康轻声嘟哝:“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你说什么?”
贺康连连摆手,一股脑儿地冲到外头去了。
去军营的事便这样定下了。桓虞起初只想要他磨练个一年半载,稍稍经些风霜历练历练也便罢了。哪知那小子去了军营便再没回来,甚至还要求去北地歼敌。桓虞不答应,他便自个儿偷摸去了北地奔了北军。
这五年捷报一封封地从他那传来,大晋无人敢低看他,他确实光耀了门楣一把。
垂馨十四年的时候,贺康班师回朝,桓虞封他为承武侯,食邑万户,新赐了侯府给他。十八岁的少年轻抿起薄削的唇,锐利的黑眸看向年轻的君王,接下了铁券。
那之后贺康没有在京中待多久便又继续北征,桓虞渐生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贺康与他生分许多,大概是贺康长大了罢。
门被轻轻推开,是元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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