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从大一追到研究生毕业,再加上青梅竹马的那些年,于小松觉得,就算是封冻千年的冰霜,也该被捂化了吧。可陈云旗不为所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王子。他碍于于小松的面子,从不在公众场合拒绝表态,只在私底下好声好气地让于小松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相识二十余年,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尽了。挂掉电话,于小松对自己说,该放手了。
上大学以后,陈云旗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像从前那样跟于小松待在一起了。虽然他们从小一起学画、学琴,但两人性格还是截然不同,感兴趣的专业也不一样。
陈云旗不习惯住校,从大一开始就独自住在外面。他这间公寓就在学校马路对面,是妈妈专门为他买的。大学四年于小松隔三差五就会跑来留宿,等一毕业,他就自作主张搬了过来,读研那一年,干脆也不专心学习了,像个小主妇一样在家研究厨艺,打扫卫生,照顾陈云旗的起居。
三个月前,于小松要陪父母去海边度假,临走前他给陈云旗下了最后通牒:今年春节前他会联系学校,买好机票等陈云旗一起去y国。哪怕陈云旗毫无准备也没关系,以他的成绩和他妈妈的实力,想把他安排进任何学校都非常容易。
对不起。陈云旗看着于小松落在家里的衣物,想象着于小松对他失望透顶的神情,除了翻来覆去的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可这句对不起,于小松大概早就听腻了。
于小松离开后,陈云旗大部分时间都闭门不出,把冰箱里的食物耗尽,电话调成静音,睡醒了就挪到客厅的沙发上看影碟,直到眼睛酸涩疲惫。偶尔会上网跟狐狸小王子聊聊天。
他们在一个博客网站认识,狐狸小王子有自己的专栏,经常发表一些诗歌,陈云旗很喜欢看。熟悉了之后才知道,狐狸小王子是他就读的师范大学志愿者协会成员。认识没多久后,他就被分配前往一所山里的贫困小学支教至今。他告诉陈云旗山里条件很不好,还没有通电,信号也很差。
自从狐狸小王子上山之后他们聊天就很少了,基本都是留言,过了很久才会有回复。
“可以吗?我能去吗?合适吗?”
陈云旗一口气发出了三个疑问,颇有些紧张和忐忑的等待着回复,他怕对方只是客气而已。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明天就出发吧!”
狐狸小王子也一口气回答了他。
他关上电脑走到窗前,抬起两根手指夹住窗帘轻轻往一边拉开,窗外的流光十色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
从二十一楼望下去,街上的行人渺小如蚁,这光怪陆离的城市,入了夜,就显得那么不真实,压抑地让他只想逃离。
于小松说得对,自己不该一直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外公是在他高三的寒假因肺癌去世的。从那之后他便像一头栽进了一个黑暗无望的深渊中,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希望。
他的外公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看起来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喜怒都很少流露在面上,平日里最大的消遣就是四处坐着,沙发上,院子里,大树下,水池旁——只要是能坐的地方,他都坐,不能坐的地方也创造条件坐。
每天他就这样十指交叉抱膝翘着二郎腿,边坐着边眯着眼养神晒太阳。爷孙俩坐整日散步,挖野菜,拾柴禾,捉蚂蚱,招狗斗j-i地打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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