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开始了一如既往尴尬的用餐时间。
就儿时直至今日的我来说,在家吃饭,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无论是小时候一家十几口还是现在的一家三口,都是按照辈分在长桌前坐下,沉默不语,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那光景,不像是什么享用,而像是一种仪式,非得要完成不可。
没有哪户人家会像我们这样吧,明明互相都那么冷漠,却还必须遵循着规矩,把米饭一口一口,连着抑郁嚼碎,吞下去。
所以在学校大食堂吵吵闹闹的吃饭场景,即便饭菜远不如家里,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父亲和母亲都不喜欢我,我从小便是知道的。他们两人一个是豪门长子,一个是大家闺秀,那个年代尤其讲究门当户对,所以他们两个是心不甘情不愿走进了这段婚姻的,准确的说是商政联姻。
父亲有喜欢的女人,他认为,他对婚姻的贡献莫过于把钱留在家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以他把他所有的爱都奉献在外。
我曾经以为,好歹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终究只是对我有些严厉罢了,然而当我不小心将他的情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打碎,他罚我跪在凉亭一晚上,风雨把我淋s-hi他也无动于衷。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太多所谓的父爱。
所以我从来只喊他父亲,而没喊他爸爸。
而后来一个巧合让我发现,上帝是公平的,由于身体的缘故,父亲没有办法再更多地绵延子嗣。想想也是讽刺,他最不喜欢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既讨厌,又不得不接受这个儿子,心里也应该是膈应得很难受的。
每每这么一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父亲瞪了我一眼:“笑什么?”
好在我已经吃饱了,便把筷子放下来,挑了挑眉毛:“难为父亲和母亲‘屈尊降贵’来给我接风洗尘,我实在是‘感动’,现在饭也吃完了,我该走了。”
父亲筷子一放:“一回来就到处跑,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房间都积灰成那样了,父亲留我住下,是要我住在杂物间里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出去五年长能耐了?这是你家,你打算走哪儿去?”父亲被我驳斥地没有话可说,彻底被我惹恼,随后转头冲着母亲一吼,“蓝宛,看看你教出的儿子!”
母亲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牛排吃进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把凳子往后一移,带着一点冷笑:“林望疏,我只负责生,子不教,父之过。”然后抱着她的贵宾犬缓缓上了楼。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可能会有点积食。
“我有自己的房子,现在我住在童城,如果父亲真的想见我,我随时都能回来,至于住这儿就算了,不打扰您和母亲了。”我直直地往门外走,踏出去前一秒才想起什么,回头冲着父亲一笑,“对了,父亲,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三岁,不归你管了。”
头也不回踏出去,至于门后传来什么摔杯摔碗的声音,就真的与我无关了。
掏了一下口袋,想起来我是没带车钥匙出门的,于是拿出手机顺了一个电话拨出去。
“厉星辰,过来接我。”lc
第3章 白兰地与龙舌兰
躺在厉星辰家刚买的按摩椅上,我觉着舒服了很多很多,更别提手边还放了一杯白兰地。
“我本来以为你至少能挨过三天才来投奔我,没想到第一天你就挂了。”厉星辰拿了一串很小的迷你粽子,是前几天端午节他外婆包多剩下的。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个,先咬了一口,然后问道:“有酱油吗?”
厉星辰哭笑不得:“有,专门为你备了一瓶,没见过比你这种吃什么都蘸酱油的,奇葩。”
我不理会他,我就是喜欢酱油这种咸咸的香香的味道,能把其他味道都覆盖掉,而且不会像醋那么喧宾夺主。
三两下消灭了那盘粽子,厉星辰才慢慢开口问:“……看起来你状态不是很好?”
“还行,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粽子肥而不腻,可是我只吃了一个就放下了叉子,因为里头是甜馅,配上酱油怪的不得了。厉星辰家在顶层,lofer,医生的特性让他家里显得异常干净,北欧风格配上点地中海式的家具,还挺合我的眼。
厉星辰洗了手之后,拖过一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你父亲还是那么固执?我以为五年过去,他多少会有点慈祥起来。”
“大概只有这一点脾气能证明我和他是亲父子,我都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不过还是这样好,”我摇了摇酒杯,示意还要一点,“我不奢求,他别装样,彼此都不累。”
“他没留你回林苑住么?”
我闭上眼睛:“留了我就会住么?”
一下子有点安静,厉星辰的呼吸沉重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不要硬撑,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如果不释放点出来,今晚你别想睡好觉。”
“我早就放弃自然睡眠了,星辰,”我把自己陷在沙发的柔软里,“你可以再开点思诺思1给我。”
“你不能总依赖药物睡觉。”
“可睡不着我会更难受,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减轻药量了,只是有备无患。”
厉星辰没那么好糊弄,他医生病上身,职业症发作:“你最近觉得噩梦很多吗?”
“没有。”
“有没有耳鸣、头晕、口干舌燥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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