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聪明。你确实省略了要说的话:我只有一腔热血、一颗正直的心和一身傲骨。然而,这么说对她恐怕仍是一种挑衅或者不敬。因此,你想了想回答说:“我只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普通的身躯”
她没有被你所骗,摇摇头说:“不,你要说的不是这些好吧,我也不勉强。不过,听你的话,好象你在爱情上遇到过挫折。是这样吗”
这回,你被刺痛了,下意识地站起来,眼睛盯着她问:“这也是你的采访内容吗”
轮到她脸尴尬了:“啊,这我是顺便问一下,对不起时候不早了,耽误了你的时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该走了”
你忽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急忙挽留道:“这没什么,我刚才你还可以继续问我送送你吧”
她没有拒绝。
当你陪着她走出公安局办公楼的时候,暮霭已经悄然降临。也许是对她说了一些心里话的关系,尽管采访的结尾有些不和谐音,可你还是觉得和她的距离拉近了,成为一个比别人亲近一些的人。你送她走出公安局大楼,走到人行道上。她说了两遍不要你送,可态度并不坚决,也没有说要乘公汽和出租车。你们就那么沉默地走着,一直走到报社大门外,在暮色中互视一眼,道了声“再见”,她转身向报社大楼走去,走到大楼门口,又转过身向你招了招手,才走进楼内。
那天夜里,你好不容易才入睡,她的面容老是在你眼前晃动,难以挥去。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想入非非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看得上你”第二天早晨洗脸时,你又在镜子中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觉得无论怎么看,都实在太平常了,不但谈不上英俊,甚至比同令人要显老,而她那样年轻漂亮她不可能看得上你
两天后,一篇人物专访在报刊上出现了。文章写得真实而生动,如实记录了访谈经过和涉及的内容,只是把最后那段关于爱情的话题删掉了。在结尾一段中,她用真挚的笔调写道:“这就是我们的公安刑警。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太普通了,太平凡了,但伟大和高尚就蕴育在这普通平凡之中。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刑警,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在保卫着我们的平安和幸福。作家魏巍曾用最可爱的人来称呼当年的志愿军战士,此时我却愿意把这样的称呼送给我们的刑警。在这和平的岁月中,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文章产生很大社会反响,尤其在警察内部,局领导甚至说这篇文章有助于改善公安机关的形象。可你却陷入尴尬之中,弟兄们看了文章后都戏称你为“最可爱的人”,还都开玩笑地说那漂亮的女记者爱上了你。对此,你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
你为此再次失眠,多次失眠。
对同志们的玩笑,你觉得尴尬,也有几分得意,同时也产生几分幻想,然而又觉得不可能。就这么接触几次,谈了几次话,她怎么就会齐丽萍留下的创伤是深重的,使你一定程度地丧失了对女人的信任。你觉得,女人都是虚荣的,如果说她们有爱情的话,也只是附着在金钱地位等有形或无形物质上,而你最缺乏的就是这些。
然而,尽管这么想,你还是自齐丽萍之后第一次产生了激情,产生了见她的渴望,你希望能再次接受她的采访。可是,几天过去,她再未来过公安局,也没和你取得联系。在那几天里,你非常关注办公室的电话,每听到它响起,总是抢着上前去接,即使别人接了电话,也会注意倾听,可是一直没有她的电话。上下班路上,你宁可多走几步,也要绕路报社,经过时也总是注意地观察着报社大楼的出入人员,希望能碰见她一次,然而,你每次都是失望。一周过去,你终于忍不住了,趁办公室没人,把手伸向电话机。可是,电话这时却自己响起来。于是,打电话变成了接电话。
太神奇了,话筒一放到耳边,传来的居然是她的声音,而且指名要找你。你的心顿时热了起来。可是,当你报上自己的名字,问她有什么事情时,她却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啊,没什么,我你看过报纸了吧,有什么意见吗”
难道就为这个吗你有些失望,也抱有几分期望。笑了一声,支吾着回答:“这是不是写得太过份了,我哪有你写得那么好,特别是那句话,别人会怎么想,现在大家都跟我开玩笑”
心照不宣。她没问哪句话,却轻笑一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没有说假话,我确实是那么认为的,你确实是个”
她把话停下来,省略的当然是那句“最可爱的人”。你顿时觉得血管膨胀,血脉奔涌。一时间,脑瓜也忽然灵光起来,用急急的语气对着话筒说:“我确实对这篇文章有很多意见,可是在电话里恐怕说不清”
于是你们约定当晚在蓝月亮咔啡厅见面。那是你们第一次非正式约会
“妈的,就坐这儿吧”
回忆突然被粗鲁地打断了。志诚的身子被人使劲撞了一下,一股酒气扑过来。他不满地抬起头,发现列车停在一个小站上,一些旅客上了车,身边也新来了几名特殊的旅客,是他们把自己从温馨的回忆中拉出来。
来的是四名青壮年男子。志诚第一眼看到的是撞醒自己的汉子:身材高大,衣衫破烂,嘴唇浮肿,眼眶紫青,脸上还有没擦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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