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震动了。
原本朝中的许多消息,早已流传开来,什么大食使节不肯下拜,朝廷大失颜面,什么大食人连夜逃走,洗掠镇江。
如今,毕竟不是管禁森严的太祖朝,自建文伊始,士林和市井的风气大变,各种消息,都传疯了一样。即便前些日子,锦衣卫弹压,消停了一阵,如今却又死灰复燃。
这样的使节进京,连强盗都不如,可是偏偏,朝廷曾经还待若上宾,如今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据说已经扬帆汪洋,大明鞭长莫及。使人一思量,除了有几分愤慨,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尤其是在这永乐朝初期,朝野之中。早有一股子暗流。这股暗流其实早已有之,自从朱棣靖难进京开始。就不曾断过。
他们固然阳奉阴违,对天子不干不敬,可是心里,依旧痛心建文皇帝。
人总是容易怀念过去。况且建文当年,对士大夫极为礼遇,更为不少人平反,太祖曾下令治罪的人物,有不少都是建文下旨起复,如今建文生死不明,而当今天子在许多人眼里。又是叔叔夺了侄子的帝位,如此一来,这些人自然不肯罢休。
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得意者自然拥护当今朝廷,失意者心中郁郁不乐,无处发泄,久而久之,免不了指桑骂槐。
而如今,这个天大的笑话,一下子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的沸沸扬扬,各种针砭时弊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确实是个笑话,所谓的万国来朝,却是盗匪来朝,而镇江被残害的百姓,亦是让人同情。
而下头闹得凶,各个部堂,虽是小心谨慎,可是陛下和许多主官近日都已离京,无人管束,所以也有一些部堂里的老油条,说出几句讥讽的话。
并不是所有朝廷命官和朝廷一条心,所谓人在曹营心在汉,他们在建文朝时,前途似锦,可是到了永乐朝,却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这种人在部堂里可是不少,反正没了前程,索性针砭时弊一番,至少博一个忠直敢言的名声。
当天子回京,不少人还抱着瞧热闹的心态,只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却是让那些带着嘲讽心思的人,顿时目若呆鸡了。
天子亲自率船队,五艘船舰追击大食人,完败大食舰船,凯旋而还。
一开始,许多人还以为这只是宫中为了保住面子的障眼法。可是当一个个大食人衣衫褴褛的被押着招摇过市的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件事发生了。
五艘舰船,对阵十倍之敌,千余人马,对阵五倍的大食人,自己毫发无损,而大食人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一下子,舆论扭转,不少人倒吸口凉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一下子,各种称颂声不绝于耳,人们总是喜欢夸张的事务,天子这东西,本来就是神化的东西,这真龙天子四字,其实还是颇为深入人心的。
从前许多人,认为此天子并非真命,而如今,却是想不相信都不成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当今若非真命天子,如何能毕此一役之功,又怎么会毫发无损,而杀敌万千。
南京城里,不少人都去龙江,在龙江那儿,大食人的不少舰船,都被拖了回来,只不过许多都是千疮百孔。
回宫的朱棣,心情自是好到了极点,这一趟回来,王安每日都会将各种消息汇总,报到他的御案上。
报喜不报忧的事,自是习以为常。可是即便要报喜,至少也得有根据,你可以糊弄别人,却糊弄不了朱棣。
王安不是傻子,他可以浮夸一些,但是绝不敢无中生有。
只是这坊间的流言,却是真真切切,许多真命天子的流言,还有许多没边的故事,什么天子追寇甚急,无奈何大食人已经去远,于是海上突然狂风大作,船队日行千里
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虽然扯淡,其实从这种言论之中,却能分析出无数的蛛丝马迹。
而朱棣,看过之后,虽然只是笑笑,对王安道:“百姓流言,果然是不可轻信,这些故事,实在是胡编乱造。”
王安笑嘻嘻的道:“陛下说的是,都是胡编乱造,不过陛下圣明,如今四海升平,百姓们对陛下感恩戴德,这才有诸多流言俚语,虽然浮夸,却不失为百姓对宫中的敬畏之心。”
朱棣笑了:“你说的也没有错,本来嘛,功劳是郝风楼的,如今,却显得好像是朕的功劳一样。”
他这样说,王安自然板起脸来道:“陛下,若无陛下,这郝风楼如何能立功即便他出力不小,可若不是陛下奉天承运,料来这海战,也是不能大获全胜的。”
他胡扯了一通,朱棣当然心里自知,却是并不点破,只是笑一笑,有时候,朱棣未必就想抢夺臣子的功劳,只不过有些时候,便是如此。
只是对郝风楼那家伙,朱棣生出几分愧疚,他朝王安点点头:“下月月初,就要廷议,这廷议嘛,一方面要议的是对郝家的恩赏,另一方面,则是交趾的事,近来朕听说,你派人去了交趾”
王安道:“是,奴婢奉命掌东厂,为开陛下耳目,奴婢一方面,在京师做了布置,除此之外,就是塞北和江南,而交趾那儿,虽然已经大事定了,可是奴婢在想,陛下毕竟将那儿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擅自做了主张,委任干吏若干,前去交趾,这交趾一有动静,奴婢便可直呈陛下。”
朱棣颌首点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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