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撇开后宫的身份不谈,在吴人眼中,我是越人西施,定然不能在这吴国的军营里明目张胆地在指手划脚,一个不小心反倒会为自己招来大祸。
司香虽然在外修习三年,却无实战经验,我只得隐于司香之后,替他筹谋。卫琴再三劝我回宫,在我坚持之下,只得勉强同意,替我遮瞒着军中众人。
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在司香暂住的房中看着军书,
“今日卫琴犹其英勇,在城下连砍越军三员大将。”司香喝了口水,像个孩子似的,有些手舞足蹈地道,全然没了平日的一板一眼,看来卫琴大胜,他很是开心。
“越军主帅是何人?”心下思量一番,我淡淡询问。
“上将军范蠡。”司香答道。
我淡然苦笑,莫怪卫琴如此大显神威了,他一向看范蠡不甚顺眼。
说曹草,曹草到。卫琴掀了帘子走进门来,衣服换了干净的,只是似乎忘了洗脸。
“卫琴,你回来了。”司香笑眯眯地站起身,道。
“嗯。”卫琴淡淡道,一脸平静,如若不是脸上犹带着血迹,任谁也看不出他刚杀了人。
这孩子心思一向音郁,独独对我,却是如此依赖,低低叹气,我上前,抬袖拭了拭他的脸。
卫琴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注意到了我袖上的血迹,神情突然一窒,脸色有些苍白了起来。
“越军一直在阵前叫骂……我……就杀了出去……”卫琴抿了抿有些苍白唇,竟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忽然记那一日在夫椒山下,卫琴亲口告诉我他杀了范蠡时,我冰冷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越军主帅是范蠡,卫琴他,是担心我会再一次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吗?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放轻了动作,我仔细地拭去他脸上的血迹,弯了弯唇,道,“我知道,卫琴很厉害,杀了越军三员大将,现在吴军军心大振呢。”
卫琴眼睛微微一亮,笑了起来,如三月春风。
“将军,不好了,对方主将亲自出马,在城楼下叫阵。”有人在外高声禀道。
范蠡?我微微一怔。
卫琴有些迟疑地看我一眼,没有出声。
我知他是担心若伤了范蠡我会怪罪到他,只是卫琴之前虽尚且能与范蠡斗个平手,如今却是缺了一条手臂……
“小心些。”咬了咬唇,我终是道。如今姑苏城nei唯一能与范蠡斗个高下的也唯有卫琴了。而且如若此时避而不斗,定会长越军士气,灭了吴兵的斗志,这也是范蠡亲自叫阵的缘由吧。
见我竟然答应,卫琴微微有些讶异,随即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司香,我要观战。”看着卫琴走出门去,我道。
“好,我带你去西墙,那边位置最高,可观战,且较为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司香道,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极为想观战。
想了想,我抬手举下墙上挂着的古琴,随司香走出门去。
站在城楼西墙之上,我与司香俯视整个战场。
卫琴与范蠡,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斗得难解难分。
一个侧马回旋,卫琴差点落下马去,脚尖勾住马蹬,险险地避过一剑,我看得心惊胆颤。
抱着古琴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我伸手按在弦上,却忽然想起那个雪夜,那只缠着他发丝的发钗,和……他痛入骨髓的神情。
那次是为了我腹中的骨肉……如今为了卫琴,我还要再伤他一次么?
范蠡手中的长剑如灵蛇般直刺向卫琴左肩,卫琴一手难以护住空门,马儿突然受惊,卫琴逼不得以伸手去拉马缰,范蠡的剑却已直直地向卫琴胸口刺去。
容不得我多想,双手已拨动琴弦。
一股清乐骤然飘浮于血腥的战场之上,众人皆微微怔住。
范蠡却没有闪神,仍是直取卫琴心窝。
“人生若只如初见……”缓缓张口,轻轻吟唱,我看到范蠡握剑的手微微一窒,心下凄然,“犹记当初,西楼月满,人月两团圆。……曾经鸳鸯两心知,岂知此生魂梦长……”
范蠡猛地收剑,抬头直直地看向西墙而来,虽然我知他定是看不见我,只是他清冷的眼眸却仍是让我声音微微颤了一下。
卫琴微微一顿,稳住坐骑,却没有回城,竟然举剑再战。
我知他心高气傲,不想输于范蠡,更何况,当着我的面?
范蠡收敛心神,忙侧身躲开卫琴的攻击,再度全心应战。
“天涯望断,此生梦魇……莫失莫忘君已忘……青丝易挽缘已断……”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再度交缠,我的歌声扰乱了范蠡的心绪,他竟在卫琴的纠缠之下渐渐落于下风。
指尖流淌的琴声越来越急,恍若金戈铁马,恍若铁蹄铮铮……弥漫于这沙场之上。卫琴全无收手之意,范蠡步步后退,我心中骤然绞痛,十手按于琴弦之上,“哇”地一声,口中吐出血来。
十指齐按,重重一声刺耳之音,卫琴大惊,忙收住手中的长剑,狠狠一夹马腹,转身回城。
“娘……娘……”司香大惊,慌忙上前扶住我,一把抱起,回得房去。
眼前一片腥红,我沉沉坠入黑暗之中。
再度睁开眼时,卫琴正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摆在案上那张染了血的古琴。
我微微动了一下,卫琴慌忙转身,“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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