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当,我方看清了那只蛊虫子,像是个长着鼠头的六足断尾蜥蜴,不晓得是不是在那酒里头泡得久了,整个儿泡的胀发了起来,身子都是光滑的,唯一个脑袋上生满了白色的细小绒毛。
他才将那两根细针扎进那东西的鼠头里,针体当即从接连着蛊虫脑袋的部分开始迅速变黑,不过三五秒的功夫,两根细针就成了纯墨色钉在那生满白绒毛的脑袋上,格外分明。
“醑蛊引路,你一会儿跟着它走。”他反手拨了两下锁球,又将龙锁锁球散成了一条铁链子,他捏住一头对着那蛊虫的断尾贴上去,龙锁的末端当即分出数根细爪扣进蛊虫的r_ou_里,然后将龙锁的另一头递给我,接着讲:“它会带你找到蛊母,蛊母是人形的,找到后你用从它眉心位置切开,蛊母脑子里有一块黑色的小石头,那是它的婴胎,你拿到婴胎就原路返回离开这里。”
“你什么意思?”这一程,我好容易才清明起来的心思又混沌了,像是不晓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后边的路,他不跟我走了。
“花梁。”
他复又用那温软地调子喊了我一声,硬将龙锁塞到我手里头,才继续跟我讲:“出去之后,你回一趟西府的院子,还记得院子里头那棵海棠树吗?树根底下埋了一块玉种,把玉种砸了,玉种里面有一块一样的石头,后面的事,赵雷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意思?”我盯着他那双将要失神的招子,乱得不行。
他就笑了,耷拉着脑袋,笑意里头全是那股子叫我不喜欢的劲儿,他说:“那是你父亲准备的,他比老东西聪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别问了,照我说的做,保你不死,快去。”
他说这话的当儿,手上松了醑蛊,那六足断尾的鼠头蛊虫一落地,当即奔一个方向往前冲,要不是龙锁另一头攥在我手里,不出半分钟,它就能跑得没影儿了,我没动,那蛊虫跑出去又被龙锁拉回来,反复了几次。
“花梁。”他又用那温软地调子喊了我一声,皱起眉头催我,“快去,龙锁控制不了它太久。”
“不去。”
那会子,我倒真是疯了,一下坐到地上动手去撑住他,就讲:“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六儿爷,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在帮我,小狮子的人还在外面守着,拿了东西我能不能出去都两说,万一转身就让他截了胡,我不是白忙活了?”
“花梁。”
还是那温软地调子,只是这一次,他喊得生硬了许多,不晓得怎么的,我竟觉得听他喊我的名字,也是件不错的享受事儿。
不晓得是不是晓得我的心思,他又喊了一遍,他说:“花梁,别疯了,相信我,按我说得做,快去。”
他还有力气推开我,不叫我撑他,我想他大抵还是没事儿的,不过是那双明亮的招子里头没了多少神罢了,我瞧着他那样子,不晓得哪儿来的疯劲儿,当即掐着他的脸蛋子嗤他,“你太高估自己了,六儿爷,我不信你。”
“花梁!”
不晓得是不是给我掐疼了,他狠狠地咬出这两个字来,用那没神地招子瞪起我来,我当即瞪回去,他忽然就没了气魄,反过来嗤了我一声,讲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把小爷招来?”
他这话锋一转,我倒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得干瞪着眼,听他讲,他说:“花老板无情无义,我怕死了没人给我收尸,看来,我做对了。”
他嘴里这一通话出来,“无情无义”倒真是刺耳的要命,那一下,我掐着他的脸蛋子,恨不得就劲儿扭断了他的脖子,我想杀了他,不是头一回想杀了他,可不管哪一回,我都舍不得真杀了他。
因而我也就是掐了一阵儿便松了手,收了瞪他的眼神,低头去瞧着那只六足断尾的鼠头蛊虫,问他:“你怎么觉着我无情无义?六儿爷,你得明白,我要无情无义,你——早去见阎王了。”
这会子,我这脑子像是又明白起来,想着什么既说了什么,我说:“我骗你的,我相信你,特别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所以才不能走啊,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会死吗?你死了,我会心疼的,真的疼……”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醑蛊
不晓得怎么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就当真笑了起来,我跟他讲:“啊对!六儿爷,论起无情无义,你不比我厉害多了?你可是从来都没心疼过……”
“花梁!”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回叫他打断了话,他恼了,我瞧出来了,他恼得厉害,不然不会吼我,不然不会去打断我,他说:“别疯了!我求你别疯了,快去,按我说得做,去!”
他恼了。
他是真恼了!
偏这时候,我便乐了,我是真乐了,我晓得自己不是那非要喜欢同他唱反调的人,可这会儿,我就想跟他唱反调,只因他对我说了一个“求”字,自负如他的销门千机手六儿爷什么对我说过一个“求”字。
这一个“求”字,不为那张家小狮子,不为他自己,不为旁人,为的是我花梁,为的是想让我活下去,那会子忽然想起小狼狗,这境况若是叫他来说,该是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吧。
夫复何求?
仔细想来,当真是没什么可求的了。
我既不为所动,边在手里绞着那龙锁玩,边笑眯眯地瞧着他,他不喜欢看我这样,我清楚的很,但就是明晓得他恼得厉害,还偏想去惹他不痛快。
我跟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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