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我、我尽力。”
大船连续数日停泊在码头,每日都有船员和脚夫忙着运货理货,在他们眼中,主子爷最新聘请的厨子忒不像话,长得弱不禁风且不说,上船来竟一顿饭没做,一言不发,成日里看星星看月亮发呆,活像个体面傻子。
若不是虎子每日亲自把吃食递他手上,他说不定连吃饭都省了!
“云六,你家里来人给你送东西,你见是不见?不见我就打发走。”李奎蹙眉看着文弱青年,琢磨着如何将人弄下船,这人留着没用啊。多半是因家中变故魔怔了,年纪轻轻也是可怜。
忽然,多日来双眼放空的云六猛一激灵,扬起瘦削苍白的脸,别说,他这一抬头倒把李奎吓一跳。
眼可真大!脸都瘦脱了形。
云六摇摇晃晃站起身,幽魂般‘漂浮’慢行,李奎心有余悸,默默看着似乎风吹就能飞走的年轻人,幸好幸好,他有影子。
船上忙碌穿梭的汉子们全都好奇的看着云六,直到云六安稳走下大船的台阶。短暂的路程,不知不觉中,云六的步伐稳健起来,背脊挺直,双眸回神。
残破的鞋子踩着滚热的沙土地,灼痛从脚底板窜上心头,云六顿足,看向不远处等候的几道瘦弱身影,随即加快了步伐。
“六叔!”
“六少爷!”
“六六……”
站在陌生无比又最熟悉亲近的中年妇人面前。记忆里白胖富态的妇人变得清瘦憔悴,一手牵着一个孩童佝偻着背脊立在烈阳下。另一个黑瘦的婶子抱着包袱,看他的眼神和妇人一样温柔。两个孩子则仰着天真的欣喜笑脸。
澎湃的情意在胸腔失控,云润生下意识低头躲避,妇人一把抓住他手心,温声道:“六六,姨娘和n_ai娘一起给你赶了几件衣裳鞋子送来,日后你要好好为三少爷做事。顾好身体,海上风险大,一定要处处当心,姨娘等你回来。”
旁边的n_ai娘将包袱塞给云润生,吸着鼻子叮嘱:“六少爷千万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如今有许家三少爷相助,六少爷将来一定越过越好。”她想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又怕提起云六的伤心事,只好憋屈抹泪。
“六六,姨娘不求大富大贵,只盼你和你大哥家两个可怜孩子平平安安……”一时间两个女人和小孩都红了眼眶。
“六叔,你要坐大船去京城找我爹爹吗?六叔带我去可好,我想见爹爹和娘亲。”
最小的侄儿茫然失措地看着大人们,打着哭腔拽紧云六的衣裳。
纷杂的往事和对亲人的思念疯狂冲击着云六,烈阳下,瘦削的青年痛楚地用手臂遮住双眼,别人不会知道他有多么克制才忍住了几乎夺眶而出地眼泪。
这是原主的情绪,悲痛、悔恨、无助和愧疚。
但是,他不想流泪。
云六平静下来,无论如何,他不能失控。
深深呼吸,云六稳重道:“姨娘,n_ai娘,你们别c,ao心。在家别做太辛苦的活儿,好好照顾孩子。我会赚钱回来养你们。将来……”
云润生俯身紧紧抱了抱两个孩子,将来一定给云润生,给云家讨回公道,让云家恢复安宁美好的生活,完成云润生的遗愿。
“姨娘保重。”
说完这番话,许下心中的承诺,亲眼看着妇人带着孩子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云润生数日来混沌不堪的脑子瞬间舒畅无比,终于脱离了魂不守舍的囫囵。眼神中清明一片。
天空蔚蓝,海水清澈。
身后有不可割舍的血缘至亲,前路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是云润生的新生。云家老六,r-u名‘六六’(同音‘楼楼’)。
换上新鞋,抱着包袱回到大船上,云润生径直前往厨房。他拿起锋利的菜刀,摸了摸刀尖,这份崭新的工作,普通平凡,每日里只需切菜做饭,而不是砍下人类的脑袋。一日三餐可以吃上从土地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沐浴过阳光朝露的食物,而不再提心吊胆的研究什么东西可吃。
“云少爷,你可好些呢?你身子若是不舒服就…就……多歇歇,这里有我先顶着,我是打杂的虎子。”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的黝黑少年拘谨的叮嘱,一边小心观看云润生的脸色,手下活儿也没耽误,握着锅铲在大锅子里搅动。
“无碍,剩下的由我来。你别叫我少爷,叫我云六。”云润生麻利接过锅铲掂了掂,尝过r_ou_汤的味道后便去一旁案板上切配菜,只看他拿刀的姿势和切菜速度便知真有几把刷子。
“好的,云六……云六哥。”
“谢谢你帮我顶班干活,以后请多关照。”云润生温和的冲少年微笑,若不是虎子日日递他吃食,他恐怕更惨。
虎子顿时松口气,新厨子看样子挺好相处。
“不用客气,都是我该做的事。”
虎子摸摸鼻尖的汗一溜烟跑出厨房,奔到甲板上对管事李奎汇报:“云六哥已经开始上工。”
李奎哼了一声,嘀咕道:“这才像话,跟他说三少马上过来吃饭,你让他看着办。最近还需好好看着他,省得出岔子。谁知道他脑子有没有问题。”
“是……”前几日云六哥看着是挺像刺激过度不正常,但今日容光焕发十有八/九是好了,他也是可怜人啊!
平县云家乃是本地富庶大户,经营酒楼酒肆已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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