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你若一定要离婚,我是也管不了你的,可你也知道,我如今手里是没有几个钱了,你这以后离了婚,张家是住不下去了,难道还叫你回来苏家住着么,这我手里是没有几个钱的。”
苏巧艳低垂着头,身上的银红色滚边衫子蒙在黄昏日落的颜色里,衣领边飘拂着,振振欲飞,像一只翻飞的银红的蝴蝶,要飞,飞不出去呵!
她的苍白色的脸被昏黄的落日光照着,眼睛迎着光看过去,那一点蒙了尘的旧颜色,黄昏日落般的温暖感和温柔感呵!
苏老太太走后,苏巧艳叫女儿云仪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苏云仪懵懵懂懂站着,看见母亲的眼角无声滚下一滴冰凉的泪珠来。
这时她父亲回家来,正赌输了钱,没有好脸色,一掀八仙桌上的盖子,也没有看到饭,便不由得怒从心上起,进了厨房把锅碗瓢盆全部砸了个稀烂,一边砸一边嚷,“还过什么日子?我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回到家连口饭也没有!一家子虫子,吸着我的血!都是狗娘养的!”
苏巧艳站起来,走到丈夫身边,竭力地劝解着,“今天是娘她来看我,一时忘了晚饭的时间,你不要吵了罢!叫邻居家听见,不是笑话么?”
张辉劈手给她一个耳刮子,叫道:“笑话?我还怕人笑话嘛?!”
又去敞开门,把家里东西丢出去砸,说道:“笑话?索性叫他们笑话个够!”
不多时,门前那些邻居们听见动静,都跑将出来看着,饶有兴致地瞧热闹,那苏巧艳最是个好强要面的人,当下便痛哭起来,抱住她丈夫竭力劝道:“求你别扔了罢,是我错了......”
张辉不听劝,又狠踢了她一脚。
苏巧艳痛苦地捂着踢痛的地方伏下身去,半响也没有站起来。
那之后,张辉对于他妻子,也还是常常打,后来家里又添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张余,一个叫张年,都是姓张,又都是儿子,那张辉因此对那女儿苏云仪,颇为心狠手辣了,之后也说过要把她的姓改过来姓张,但因为改了名字后,熟人还是常常地叫从前的名字,而且又要在背后议论着:“你知道那老张家的女儿为什么改名字这里面有个缘故......”
后来索性还是叫苏云仪。
常常地张辉坐在饭桌上,很注意地看着他的女儿吃着饭,一粒米掉在桌上,他便呵斥道:“你这猪猡!”劈手便是一巴掌。
苏巧艳看见,气不过说了几句,那张辉便把碗顺手一摔,揪着苏巧艳便踢打起来,那两个儿子看得呆了,也不敢说话。
打完了,苏云仪含着泪到她母亲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
后来还是打,打了几年,苏巧艳一天里躺在床上,含恨对自家女儿道:“你以后不要惹你爹生气了罢!你看我为你挨了他多少打?一个家都闹得鸡犬不宁的,这都是因为你!”
苏云仪低着头不言语,心里却并没有感到怎样的抱歉,当然对于这个家她没什么好抱歉的。
这时苏云仪已经十六七岁,在女中学校里,常常地有着那样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非常地秀气的俏眉毛,星星一样的亮眼睛,直亮到人的心里去,他穿青色的衣服最最好看,因为这,苏云仪以后也一直很偏执地喜欢青色。
他是有点喜欢她,他说过他喜欢她,他是女生当中顶受欢迎的最最漂亮的男孩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桌子上的青瓷布满细致的一个又一个冰纹,支离破碎的,她的整个的童话是被深入地毁掉了一块,不会爱,不会被爱,她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推出去了,她总疑心他对于她的那些暧昧是随便玩玩,他是玩玩的么?是罢,她有哪点值得他看上。
之后的突然有一天,她父亲终于因为打了过量的吗啡针而致死,她披麻戴孝站在灵堂前,却并不感到怎样的悲哀,当然她不可怜他.
丧事过后忽然有一种风言风语了,亲戚们间责怪着苏云仪的心狠,死了父亲也不落一滴泪的!这样过了些时候,她母亲一天里叫她到堂屋前跪下,呵斥道:“你想你父亲死?你想你父亲死!你是不是还想我死?!”劈手是一巴掌,“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哭的!”
末了又说道:“这不是会哭么,啊?这不是会哭么!办丧的时候你怎么不哭?办丧的时候你怎么不哭!会叫人家那样说嘴!真的,你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你小时候,我送你到新学堂,你一定要闹着回来,好吧!我送你回来了!可你看看,你回来后书读得那个样子!再大些时候......”
张辉死后,苏巧艳成了寡妇人家,对于死去的丈夫,因为已经是生死两茫茫了,所以死去的人在活着的人心里,愈来愈变得可爱可敬了。
她常常地呆在那遗像前,看着死去的丈夫的脸庞,回忆着过去的事,美好的恋爱时期呵!
那时候两人初见面,常常地瞒了父母亲一起看电影去,灯光黯下去、黯下去,转头去看旁边人的眼睛,黑暗中的,亮闪闪的,像星星,唯一的一点光呵!
灯光亮起,星星没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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