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体面些。
然而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体面在李家看来是寒酸之极,李春秋的娘多的没说直接给了自己十两银子,意思不言而喻,说李春秋和镇上布装的小公子好上了,希望自己能退出成全李春秋。若自己执意要嫁,看在昔日和自己娘的交情上,也能做主让他做李春秋的小。
十两银子还真不少,足够买三四头小猪崽了,换做村里的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挣出这么些净银子,可是这些银子怎么买的了他的青春年华呢?他已经十八岁了,怎么好嫁呢?李家要是不愿意承认他的婚事了,作何不早些年前就直接给退了,偏偏要自己再李家上耗去三年。他不堪受辱,没要这门亲事,也没要那十两银子,匆匆离开了李家。
细雨寒风掠过,打湿了他的头发,一股子凉意从脚底下往上冒,他打了个冷颤,冷意似乎冲淡了一些他的悲伤,理智又恢复了些。
自从爹娘去了以后,大姨娘便借口说可怜他无依无靠,将他接到了身边,那时候自己伤痛昏了头,大姨娘装得又好看,自己没头没脑竟然答应了,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就露了她的本质,不紧霸占了他家的田地,私下还处处苛待自己。
他每天起早贪黑伺候着大姨娘一家,讨不着半点儿好处,时常还挨骂,若不是还有李家这门亲事在,大姨娘怕是早对自己动手了。
现在李家这个靠山是彻底没了,方才又只顾着气,现在清醒过来,丝丝惧意像那被风吹进领口的雨丝一样,让他发抖。
他从田坎上下去,身体摇晃的有些厉害,天色已经和积了水的小洼地融为一体了,他一脚给踩了进去,溅起了小腿高的水花,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凉透心的冷意,自己身体一偏就往那泥膏子里栽了去。
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突然感受到腰上升腾起了一股力气,他的腿变得轻飘飘的,自己竟然被人一把给捞了起来,放在了没有水洼的地上,头顶上随即传来一阵好听的声音:“小心些。”
风飘过,在他的鼻尖上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草药味儿,不是苦涩的,反倒是一股子清新味儿,头次改观了他对草药的看法,他回过神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皓然皎洁的眼睛,还有能温和花开的浅淡笑意。
那人生得如何,他自己没有想出形容词儿,反正红了的脸先行告诉了菜花村。
“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天快黑了,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在外面啊?”
傅萱见眼前的人没有答自己的话,又轻声问道。
“我没事。我就快回家去了。”苏小只觉得自己向来是个胆大的人,杀鸡宰鱼他可样样都敢,今天怎么对个陌生女子竟然连说话都低着头呢?
他低着头看到了傅萱挂在腰上的箱子,边角都有些磨损坏了,看来是有些年头了,上头按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宝贝着它得很。
“你是镇上出诊的大夫吗?”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问了出来,大夫可宝贵着呢,村里谁病了不是自己眼巴巴的去镇上就医,谁还有银子能出跑路费请大夫出诊,若是有,那也只能是有钱的李家人了,这么一想,他对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就连带着两分恼意了。
傅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大夫,但是不是来出诊的。”
“不是出诊来咱们村干什么?”苏小只心里突然有些慌,大夫大多都是中年老女人,常年坐着开药看病,身体佝偻着,哪里会像她那般年轻又神采奕奕,指不定可别是人贩子,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天快黑了,我要回家了,待会儿家里人该出来找了。”
话说完,他就退着步子,然后突然转身往大姨娘家的方向跑去。
傅萱不明所以,抬起手想叫住苏小只,问一问村长家怎么走,不曾想他倒是跑得更快了,看着在泥膏子路上滑来滑去的身影,她觉得心都提了起来:“你别跑,慢些走,待会儿该摔了。”
好不容易见着个人,现在也走了,傅萱不禁有些恼。环顾着这片土地,恍若隔世一般,十三年间村里变了不少,人家变多了,记忆里那些路也不一样了,连带着她也不知村长家在什么方向了。
十三年前她也就才七岁,孩童时的记忆早就被走南闯北间遇见的事情给消磨殆尽,那时候她也是菜花村的人,母亲是个大夫,喜好当个游医,七岁那年变卖了所有家当,带着她四处飘荡。
她是母亲一个人一手带大的,从来不曾听母亲明白着时说过自己的父亲,只有在醉了酒时糊里糊涂间说出藏在心里的暗事儿。
父亲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在母亲上府去诊治时暗生情愫,后来便有了她,但是外婆看不上清贫的母亲,极力反对两人的事情,她被生下后送到了娘身边,外婆给父亲安排了更好的婚事,此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
母亲郁郁寡欢了许多年,后来便带着自己离开了菜花村,走过南也闯过北,十三年间去了,母亲从未忘记过父亲,终究是积郁成疾去了。
临死前,母亲说想回菜花村,让自己以后就在菜花村落脚,落叶得归根,她便带着母亲回了这阔别已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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