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嘴唇刚好咧开一个弧度,可是笑也笑不出来。
外头忽然叮铃哐啷传来又一阵吵架摔东西的声音。更难听的,是安琴的骂声。
“你们瞧一瞧我的家,如今是什么家,我们家里招了什么妖孽浪货来哟,我活着要遭这样的罪——”
“我这是糟了什么罪哟,家里招了这么一个……”
璧郁终于摇摇头笑开。
女仆敲门进来道。
“小姐,没有吵到您罢,是少爷,少夫人还有夫人又在吵架,我们正收拾呢,你放心,一会儿就好了。”
“我晓得。”璧郁眼皮也不抬一下,叫她下去了。
有多少天了?
一个月,两个月?
这个家里一贯是这么折腾着。雏烟竟是完全不在乎了,外头新闻日日播报着,她妖精打扮,日日去那夜店洋场,无非是跟些男人喝酒调情跳舞,名声狼藉。
只要是琬瑜在部队无事了,一回家里来,见她出门,两个人必定是要吵起来,什么东西都摔,安琴则在一般哭骂。
她还出房间去做什么?
三个人中间,讨不得一点的好,倒不如叫他们自己吵,烦了倦了,最后也就散了。
“你听我说,这一阵子军队里太忙了,我有任务在身,根本无暇回来,璧郁又生了病,受不得刺激,我现在根本分不得身……你等一等,等过一阵子,缓过来了,我一定跟你一个交待,你信我好么?”
她也困了,迷迷糊糊地,又听见雏烟。那声音冷冷的,带着刺,一丝温度也没有。
“我等你做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我怎么回来的?”
“我跟他说,我回来必定同他离婚,你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娶我作姨太太?”
“你说,他既喜欢我,迷恋我,又有权有势,我为什么不遂了他?你不放我走,岂不是害我么?方琬瑜。”
“我们还是离婚,各自解脱?”
外头厅堂里传过来一阵很大的吼声。
璧郁什么要不想像,支持不住,昏睡过去了。
两个人终究是离婚了。
正像她想的那样。
她没有身份,自然不晓得当中细节,只见那一天,雏烟来叫了辆车,素面朝天的,收拾了自己两件贴身衣裳就走了。那一年她来方家,究竟也什么都没带来,如今是什么也不留恋就走了。
她近来那混迹欢场的珠宝衣服,妆饰脂粉,都好好地放着。
那几年,她住进来,方家仿佛没更增加一个人的份量,她走了,也是这般轻飘飘没有痕迹。
那一天晚上,琬瑜喝醉了,在他俩个的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酒疯。把她踏过的痕迹全都丢了砸了扔了。
“她说她还有她的荣华富贵,叫我不要阻碍了她,哈哈哈……”
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脸给涨得通红。
“我万不想,原来她也变了。原来,她要的是荣华富贵。她变了……”他低低的笑。
“那我该是去了哪里呢?”
“可是她一个女子,孤孤弱弱的,叫人欺负去可怎么成,我真是混蛋,我为什么不拦住她,只要她愿意,我也可以对她说……”
璧郁拼命地敲门,可是那一厢就是没有反应。
“你若是有一天想起来,该叫我怎么办?”
她跌在门前,眼泪纵横。
雏烟离开了。
她回了青城,还是继续在省城留着?有哪里还有别的生活可去。她又能做什么职业来谋生?难不成还真是她热衷的跳舞陪酒么?
方家少爷离婚这件事在省城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也都对雏烟的去处费劲了猜疑。总之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有的人说她遭遇抢劫,死于歹徒刀下,有人说,她自甘下贱,作了暗娼,纷纷纭纭……
可是在时光面前,一切都可以远了,淡了。正像雏烟琬瑜两个人年幼的时候那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正像是她从s市人满城风雨的话题人物最后湮没了无痕迹。
正像是那一年里日军的大举进攻毁了一座城,一个省,正像是璧郁的二叔投降了日军和她决裂正像是方家在内迁以后经营不善走向破产……
动荡的年代变化太大,而你,来不及……
☆、第三十八章
六年后,山城。
碧意盎然的小苑,池水悠悠,有几只绿萍自镜面似的水面飘着,悠悠荡荡的,格外有趣。
“陈先生请,”温宅的管家引着琬瑜,一路走来。
沿石壁再走着,见那云水叆叇的地方,立了一座小亭子,袅袅的,四角朝天,是最传统的中式建筑,亭边有一眼泉,汩汩滚着雪沫,私处飞溅。从静入动,可是那清凉的意味却深了,饱带着诗情画意。
真真是个好所在。
可惜,只在这没有动乱的后方才有,才长久罢。
那东方呢?他的流离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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