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安下意识要往后退,谁知有人比他更快地护在了面前,抬手一挡,顿时把不大结实的保温盒撞得整个儿散开,饭菜落到地上,滚烫的汤水却全撒在了那人的身上。
“……”林久安这才猛地回过神,“霍骁!”
霍骁低声说了句没事,拉着他的手用力握住。
“好啊,很好。”林母一看他俩的动作就明白了,要不是被小儿子拦着,她简直想把这混账的腿再打断一次,“自己厚着脸皮跑回来不够,还要拖个男人一起来,昭告天下呢这是?嫌咱家不够丢人吗?我看你就不是来探病,是想来气死你爸的!”
“妈,妈!你拿伞干什么,妈!”
“放手!有人上门讨打来呢,妈今儿就成全他俩!……”
即便早就听过比更难听更可怕的话,但时隔十年再听见,尤其还是从至亲的嘴里说出来的,林久安只觉得浑身都在痛,像被无数把尖刀划过一样,千疮百孔,血流满地,甚至眼睁睁看着伞柄落下来都不知道要躲。
霍骁没再挡第二次了,拉着林久安快步离开病房,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路上林久安都沉默无言,木木地望着车窗外发呆。
霍骁也没问他在想什么,等回到酒店客房才给人换了身衣服,让他躺在床上老实睡一觉,其他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霍骁。”林久安刚躺下又拉着霍骁的手坐了起来,“你也去换身衣服吧,都s-hi了,上面全是汤水。”
“行了。”霍骁说完又无奈,“你拉着我怎么去?”
林久安愣了两秒,立刻放手收回来,倒回床上躺好。
可霍骁走到卫浴要关门的时候,后头又有个人默默跟了进来。
“干什么?”他失笑道,“你可别告诉我现在想做。”
“不是,你把衣服脱了吧。”林久安抿着唇,“我看有没有烫伤。”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脑子乱糟糟的,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他只有脸上ji-an了几滴都感觉刺痛,更何况直接被汤水淋了半身的霍骁,怎么可能像他说的没事呢。
霍骁说不用看了,林久安就把他按在洗手台边硬脱,把衬衣的纽扣一颗颗往下解开,果然看见里面已经红成一大片了,手心放上去都还是微微发烫的。
“你……怎么都不说?”林久安看得直皱眉,“疼不疼啊?”
“疼疼疼,疼死我了。”霍骁故意抽着气儿说话,“要媳妇儿亲亲才能好。”
“闭嘴吧你。”林久安虽然没心情说这些,但还是被霍骁逗得笑了一下,“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买支烫伤膏。”
“买什么,别乱跑了。”霍骁紧张道,“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林久安好笑“我之前可是在这儿住了快二十年的,还能不认识路吗?”
要只是不认识倒没关系,开个导航或者叫他去接都行。
怕就怕这家伙一时想不开,又跑回去医院或者做别的傻事……
“嗯,买完就回来。”霍骁到底松口让他去了,毕竟是成年人,总不能当小孩儿似的绑在身边,“带上手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你快洗吧。”林久安说,“别用太热的水,
不然又刺激到皮肤。”
说完才关上浴室的门。
没多久外边也传来了房门开合的声响。
“……嘶。”霍骁被淋下来的热水烫得抽了口气。
还真有点儿疼的。
不过怎么也比不过林久安挨的那些骂难受。
他以为像自己父亲那样把儿子丢进部队不闻不问十年已经算狠的了,没想到还有林家这种宁可斩断所有联系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同性恋儿子的父母。
——就连回来探望病重的父亲都要被恶狠狠地扫地出门。
“同性恋”这三个字到底有多可怕,才会让父母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当作怪物,无情舍弃,甚至一辈子都不再来往呢。
霍骁无声叹气。
他并不同情林家父母,也不在意林父最后能不能痊愈,只希望陪着林久安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别留下任何遗憾。
洗完澡出来林久安也正好回到房间,眼睛看起来红红的,不知是之前哭红的还是刚才出去的时候又哭过。
霍骁没开口问,林久安也就没说,拉着霍骁的手到床边坐下,解开浴袍的衣带,凑近了一点一点地给他涂药。
本来是挺温情的时刻,像经历过兵荒马乱之后难得的安宁,两人都默契地沉默着,只听得见彼此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如果某人没有起反应的话。
“你……”林久安直起身都差点儿被蹭到脸,“涂好了。”
霍骁尴尬得一批。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想干什么。
这纯粹是林久安离得太近的本能反应,跟平常闻到饭香觉得饿是一个道理。
关键现在也不是吃的时候啊!
“那行。”霍骁说,“我……咳,去趟卫生间。”
“要不要我帮你?”林久安问了一句。
“算了。”霍骁不想勉强他,“你又没这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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