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马修活到现在为止下雨下得最厉害的初春,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寒冬的死寂。
他与赫伯特坐在同一辆车裏,驶过泥泞的小路去见安妮。
在赫伯特表示要同行之时,马修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并不想让安妮发觉他是军人的玩物。
赫伯特好像也察觉到了这样冒犯的想法,神色不悦地盯着马修看了好几秒,“你妄想一个人去见她吗?”
“我……没有。”马修垂下了双眼,他明白玩物无法拥有这样的自由。
看着马修不安而紧张地握拳,赫伯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你是我的贴身僕人……我们只是,碰巧路过罢了……我不进去。”
赫伯特享受马修由衷感激的眼神,试图说服自己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至少在之前这样的努力还算奏效;但是此刻独自坐在车里等着马修,心情却还是变得非常失落。
明明想要更了解马修,马修却将自己拒于门外;明明自己在想方设法让马修进入自己的生活,而马修却不让自己参与他的世界。
这一刻,赫伯特几乎可以肯定,即使马修终于明白他还未宣之于口的爱意,也决不会轻易而温柔地接受他。本以为两人的关係舒缓了许多,到头来还是不异于一厢情愿。
赫伯特执着地盯着小屋的窗户,在想,除了马修,他绝不会像这样等待着一个人。
他早已把安妮的情况调查清楚。虽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但也不值得高兴。
她被救济院卖给了亨利伯爵泄欲,那是个又丑又肥的男人,赫伯特早先见过几面,印象不深刻。安妮在战前怀上了与之相爱的男僕的孩子,亨利并不知情。在贵族们都逃亡之后,她才偷偷和男僕找到了地方安定下来,生下了孩子。
事后寻到安妮的伯爵以为那是自己的孩子,便打算将这个孩子置于死地。无法袒露真相的两人处处躲藏,要不是赫伯特发现并且出面解决,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他这几天花了好一些心思安置安妮,当然,这都是为了让马修安心地呆在自己身边。
赫伯特在车里无聊地呆了一个多小时,马修才从屋里出来。其实赫伯特本以为马修会呆得久一些,但他没有。
那个男僕抱着不过两岁的孩子站在屋门口,而安妮则在与马修亲吻,递给他一个装着麵包与果酱的篮子,又紧紧搂抱,哭泣着不捨离别。
这两兄妹长得确实很像,看着低头走过来的马修,赫伯特默默地想,瘦瘦的身材,乾净的金髮和平静的眼神都像极了,所以他在曼拉城里符要求的安妮当中,一眼就认出了马修的妹妹。
赫伯特打开了车门,却见马修有些犹豫。
“你们还没有讲完吗?”
“不。不是。我们,已经讲完了。”
赫伯特注意到马修低眼看向被门口的积水与淤泥弄髒的靴子,向他伸出手将他拉上了车,“今天的雨太大了。”
“对不起,我会把车洗乾净的。”马修拘谨地坐着,开口向赫伯特道歉。
“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正在赫伯特回应时,他注意到了那位男僕震惊的眼神。
自己和马修并不像普通僕那般相处,曾为僕人的男子会起疑心并不稀奇,但赫伯特不希望有人多嘴,于是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了他才发动汽车离开。
“你觉得怎幺样?”赫伯特开口问马修。
马修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安妮过得很好……路易斯很爱她……”
赫伯特不动声色,心中却相当满意,看来安妮应该没有说什幺会令马修难过的事情。
但他瞥眼看向马修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马修的眼中有些痛苦与落寞。
赫伯特的心不由一沉——马修应该也是懂的吧。
明明自己最看不得马修难过。
可无论如何,自己最初想要的结果达到了——马修也会明白,那个幸福的安妮已经不需要担心,那个小家庭也已经用不着费心了。马修只需要呆在自己身边就可以。
赫伯特抓紧了方向盘,不再看马修,“我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幸福。”
马修双手紧握,些微颤抖的拇指解释了他感动甚至是激动的心情,“赫伯特少将,谢谢您的慷慨帮助,让我见到了安妮……我真的不知道怎幺感谢您……”
这般正经的言辞让赫伯特感到及其不自在,他需要的从来不是马修带着卑微姿态的感谢。
整个人突然有些烦躁。
“确实,我的理智告诉我根本没有必要帮你,我也明白这件事,但是我答应了你,我还记得……所以我也没办法。”
马修抬起头望了望专心开车的人,“对不起。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为难。”
赫伯特的嘴角嘴角动了动,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最后只是挤出了一个侷促的笑容。他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懂说好听的话,似乎总是让马修不停地误会,一直如此,就算在马修眼中的自己已经是个专制而傲慢的人也并不奇怪了。
话已经收不回来,赫伯特也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还可以写信给她……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是谁教你识字的?”
“是我的母亲……”马修低声回应。
“我的祖父曾是一位教师。”几秒的沉默之后马修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马修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逝去的亲人,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明明已经不在身边,却仍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对马修而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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