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被安排在西苑一间大屋子,前有朝晖璀璨,后有亭台湖泊,举步有青阶回廊,回顾有松竹梅兰。屋里布置更是一应具备,处处用心。
地龙早早烧得火热,一进屋便能感到暖烘烘的舒适。江笠背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没了缓缓坐到窗前,那颗冷酷的心竟也有一丝动容。
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都道人心叵测,真假扑朔,又何曾逃过他的眼睛。别立天夫妇的真诚相待,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不得不使他认真思索起接下来的去留问题。
江桂两家的恩怨,他既答应母亲,便不会再去横生枝节。
现在他无依无靠,需要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芜地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仅能给他提供必要的生存物资,还能成为他的依仗。想要修炼玄力,找到斩钰,他需要借势。
江笠决定暂时留下来做江轻舟。
又想起体内那丝诡异黑气。要不要跟别立天等人说呢?他可以信任芜地堡到什么程度?
方才别立天突然中断的话题,真是格外叫人在意呢。
别夫人口中的小起别蜂起?
江笠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屋子,往前边高亭走去。
居高临下,很轻易便将西苑一带的院落收入眼底。
就见前头一群人来去匆匆。
先从回廊过去的是一个素钗布裙的丫鬟,后边是个背着医箧的白胡子大夫,一个魁梧的汉子紧随其旁,跟大夫边走边说话,后头还跟着一对巡逻的侍卫。
这群人从西苑前急急走过,也没有发现江笠惊疑的目光。
一个人无论如何伪装,其体态,眼神,举止习惯却很难掩藏。
待这群人走过后,江笠拦下一个过路的仆人。
“您说的是赵大人吧?他是二少爷的侍从,刚从外边回来,其他的小的也不清楚。”
江笠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凝视寻思片刻,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原来是兵匪同道
晚膳过后,江笠向别立天说了自己前方遭遇山匪的经历。
只说山匪的蛮横j,i,an诈,他自己的绝户计则绝口不提。
“猖狂!”别立天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得胡子倒竖。
“这些山匪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居然还敢跑到竞陵城辖区惹事!别担心,小舟,这事叔叔一定给你个交代!”
旁边的别夫人也捻着佛珠叹道:“佛祖保佑,幸好没事!”真不敢想象,若非那山匪贪图财物,又兼天色昏暗,山林隐蔽,被小舟侥幸逃脱,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江笠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块从“匪首”身上顺来的玉佩,恭敬地递给别立天:“此物乃小子从那山匪身上取得的,或可作为线索一用,请别叔过目。”
别立天本是义愤填膺,但当他接过玉佩一看,脸色却瞬间大变。
“啪!”别夫人一拍扶手站起身,目瞪口呆。
别家夫妇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底看到错愕。
这玉佩不正是?!
“小舟,你放心,山匪的事你叔叔定会查清,你先回屋休息吧。”别夫人讪讪安抚江笠。
别立天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点头。拳头在背后捏地咔嚓响。
江笠顺从地拱手道:“谨听长辈安排,小子告退。”
他在衣袖下露出一丝轻笑。
他倒要看看,别家夫妇对江轻舟能有几分真诚!
第7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翌日,江笠用过早膳,便被召到前厅。
今日大厅里除了别立天夫妇以外,还多了一个健硕修长的青年男子。
鬓如刀裁,目如朗星,目光又坚硬又野x_i,ng。让人过目难忘。
江笠只是略略扫过一眼,便确认了此人身份。
这小子应该就是别夫人口中的小起,别蜂起了。
十年不见,这野小子变化挺大的,跟鹿虎兽一战,不过一日便恢复元气,看来玄力不弱,比他预估的更高。
大冬天的,江笠穿狐裘长袄,别蜂起却只穿无袖赤色劲装,塑出j-i,ng瘦结实的修长身躯,颈背纹墨青狼首,臂膊上戴白铁赤瞳盘蛇臂箍,小腿着玄色绑腿,头发披散下来,额扎赤色缎带。巍然而立,坚毅威武。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双腿又长又直,就这样大喇喇地闯入江笠视线。
江笠的目光在那双腿上停顿了一息,才缓缓移开。
向端坐正位的别立天夫妇请安后,江笠便坐到右边首座。
这就跟别蜂起面对面了。
别蜂起朝江笠一挑眉毛,笑得又痞又邪气。调戏意味十足。
他看江笠,江笠察觉了,然而垂下睫羽,故作不知。一束素色发带温驯地垂落肩膀,一身白色素衣如雪花清清冷冷,衬得他如静影沉璧,娴静悠然。
别立天夫妇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瞧,江家子侄多好啊,他们别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混世魔王呢!
别夫人一边询问江笠昨夜睡的可好,其他可还习惯,一边不时回头瞪左边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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