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有地位名声的高僧落葬,其程序十分繁琐复杂,往往历时七日以上,从头到尾大大小小的法事都要做十几场。
但黧龙王崇尚天然质朴,临终前嘱附弟子们把这些流程都缩减了,所以他的葬礼形式相对简单,只是由大弟子当众念一篇悼文,骨灰就落葬封塔。
黧龙王的大弟子圆印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白胖团团的脸上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张纸稿,声情并茂念着:“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万物有生灭之化,四时有寒暑之变……果不俱因,因因而果。因因而果,因不昔灭。果不俱因,因不来今……”
这篇悼文也是黧龙王自己生前所写,取自东晋僧肇的《物不迁》。
与其说是悼文,不如说是黧龙王的生死观。
大概意思就是讲——
我去了,你们不用过于悲伤,人到了岁数总是要走这条路的,就跟春夏秋冬四季转换一样,是自然之道。
而且根据物质不灭理论,我只是转换了存在的形式。
希望弟子们能像我还在的时候一样,好好修行不可懈怠,走正道,以造福苍生为己任。
这样,只要因果缘份未断,我们还是能在未来再次相见。
纪修安站在观礼信众之中,看着台上胖乎乎披袈裟的圆印,心想这人既然是黧龙王的大弟子、圆鉴的师兄,怎么着也该有些本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圆鉴?
只是人家这边师父新丧,正在入塔安葬,他也不好当众张嘴提,只有打算等这场地丧事办完了,再私下去找圆印。
谁知等简单的落葬仪式过去,圆印就走到了他面前:“是纪施主吗?”
“是的。”纪修安连忙回答。
“家师说与施主有些缘份,施主必定会来送他一程。”圆印确认后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家师留了东西要我交给施主,纪施主随我来。”
纪修安听黧龙王早有安排,心中叹服,便随着这胖大和尚前往黧龙庙住持庵房。
这间庵房原先是黧龙王的下榻之所,黧龙王坐化后,就成了圆印的住处。
虽然圆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举行正式成为住持的典礼,但黧龙王生前就指了他做继承人,庙里上下都默认他为住持,他搬进这里是理所当然。
两人落座之后,圆印替纪修安倒了茶,然后拿出个半臂长、一掌宽的黑木盒,交给纪修安:“家师说,让施主把这个带走,转交给圆鉴师弟。”
纪修安收下盒子,又觉得不能保险,于是朝圆印开口:“圆鉴师父现在与人斗法,状况真的很不好,人看着就瘦了一大圈,现在连门都不出,东西也不吃……圆印师父您,或者庙里的哪位高僧,能不能跟我回去看看情况?”
圆印推了推眼镜,白胖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黧龙王一脉的规矩,僧人出寺之后就是各循因果,就算是师兄弟之间也不得互相干涉。再说我跟圆鉴所学不同,我学的是定慧之法,旨在超度教化,并不擅长与人争斗,去了恐怕也没有用哪。”
人家话都说到这里,纪修安虽有些失望,自然也不能相强。
再加上忧心圆鉴,于是只出于礼貌在庵房与圆印稍稍坐了一会儿,就拿了那黑木盒离开,准备订机票启程返回。
……
羽雉坐在柔软沙发上看着对面的65寸高清电视屏幕,被故事大结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互相紧紧拥抱的男女主角所感动,咬了一口沙棠果,眼中流下喜悦的泪水。
然后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丢弃果核关上电视,走到落地窗前,撩开窗帘俯瞰城市的早晨,心里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现在不再是从前那身披彩衣,戴着红绿头饰的模样。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蓄着轻薄的短碎发,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精致秀丽的人类少年。
而羽雉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棠璃曾经的住所,方舟酒店的顶层套间。
自从那晚他提醒了棠璃帝流浆的事情之后,棠璃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不但回赠了他两枚帝流浆,得知他在凤城没有住处之后,还把这里让给他居住。
紧接着羽雉自称是棠璃表弟,跟王瞎子搭上线,学着棠璃也弄了个身份证,平时替人算算命、看看风水什么的。
棠璃“失忆”住进纪宅,王瞎子正愁接下来没有财路,见羽雉的本事并不比棠璃差,两人一拍即合,仍然按照之前的算命规矩接待客人,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
“凤城,早安。”羽雉对着落地窗长长伸了个懒腰,继而双手捧脸,“嘻嘻嘻,小鸟儿最喜欢最喜欢的狐王,早安。”
他知道纪修远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深得棠璃宠爱,为了纪修远能顺利生产,连妖丹都剖了一半给对方。
可他并不介意。
山鸡这个族群虽然会因为争夺配偶彼此相斗,却没有什么一对一的观念。
往往是强壮而羽毛华丽的公鸡,拥有好几只属于自己的母鸡配偶。
所以在羽雉看来,他成为既强大又美貌的狐王的配偶之一,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狐王已经待他与旁人不同,只要他继续讨狐王欢心,想必嫁给狐王的这个愿望一定能在不远的未来达成。
到时候他也可以生一窝和狐王的爱情结晶,没事还能够和纪修远交换交换育儿心得……
正想的美滋滋,就看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响起音乐铃声。
第60章
羽雉入世两个月, 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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