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锦毓的心一点点地低入谷底,一种不妙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这里站了许久,那么自己方才所的话,定是让他全部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不自觉地低低唤了一声,垂下眼眸,再也不敢去望他。
“好,好……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难怪……”好半晌,才有喃喃的低吟传来,那是徐青的声音。
他怎么会想到,他曾经朝思暮想的相见竟是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场合,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草草收场。
若不是因为自己今日特来向大哥请罪无意间听见了帐中的谈话,她预备,还要瞒自己多久?
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人,事到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里,兀自做着蠢梦。
他魂牵梦绕辗转反侧的姑娘,竟然已嫁作人妇,从此过往的一切,便都要化作过眼云烟。
终究是天意弄人,孩提时期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终究是黄梁美梦,梦醒,佳人已逝,恨不相逢未娶时。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唯有泪悠悠,垂三行。
“徐将军,你听我说……”
“何人在外面?为何不进帐内?”沈睿之瞧见外面的说话声,不禁开口询问道。
“大将军!”
徐青再也未看锦毓一眼,径直从她身边绕过,拜倒至沈睿之面前。
沈睿之看清面前之人是谁知后,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心中突的一跳。
“阿青啊,这么晚了,所来何事啊?”他有些不自然的干咳几声,起身将他扶起。
“大哥,小弟今日多吃了几盏酒,举止言行失了往日的体统,大哥虽不怪罪,然小弟心中愧疚万分,思前想后,特来请罪,请大哥责罚!”徐青的声音掷地有声,肃穆而立。
“阿青,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客气?今日原本就不同往日,多吃几碗酒无甚大碍。汝是吾心腹之人,待你如亲兄弟一般,既是兄弟,又何来责罚一说?速速回去休息,无须多提!”沈睿之长叹一口气,抚肩劝慰道。
徐青听了此话,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将军不弃,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答大哥恩情!”说罢,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徐青……”沈睿之突然唤住。
徐青的身影瞬间停住。锦毓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中,她不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风卷黄沙的簌簌响动,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响亮。
“无事……回帐去吧。”沈睿之颇有些颓败的摆摆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放他归去了。
那徐青脚下生风,转眼间便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
虽只是弹指一挥间,然锦毓却觉得通身冰凉,额上密密麻麻尽是细密的汗珠。一直望着他身影消失,方才长舒一口凉气,那背上衣衫早已是湿透。
这一夜,锦毓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天刚蒙蒙亮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觉心中恍惚绞如乱麻,遂披衣起身,洗漱完毕。
亲自将沈睿之将军大帐打扫整理过后,只觉无事可做。便愣愣地坐于左右床沿上发呆。忽又记起那日陆欢之事,也不知她这几日休整的如何,心中实在放心不下,遂起身朝营帐外走去。
老远的就瞧见陆欢忙碌的身影,手法娴熟又精准轻柔,是以找她疗伤的军士如今是愈发多起来。
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陆欢的身边还立着一位玄袍银铠的将士,锦毓定睛一看,不是青云侍卫是谁?
原来这青云自那日事变之后,竟是每日都要来此,美其名曰教管军纪维持秩序,不管风吹日晒日日如此。有他这么一个将军面前的红人在此,像个门神一般,原本还心怀不轨的军士谁敢造次?皆安安静静本本分分。
陆欢心中有数,只是他不提自己又怎好多问,只不过是低头疗伤不愿接触他间或火热的眼神。偶尔疗伤的军士皆散去,他也会和她说上几句闲话,一切尽在分寸之内,毫不逾矩。
他二人实则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互相不知对方的心思,彼此都在互相试探对方。
陆欢感受到青云火热的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直烧得她如坐针毡,连手都在微微发抖,却硬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好容易疗伤的军士尽皆散去,原本喧喧嚷嚷的人声一瞬间陷入静谧。
陆欢低着头默默收拾器具,眼角余光却一直偷偷瞟向站于身侧的青云。瞧见他似乎面有难色,神情间略有犹豫,不觉自己的心也噗通直跳,两腮赤红。
“陆姑娘……哦不,陆大夫……”青云磨蹭了半晌还是上前,颇有些结巴地说道。
“这是你上次遗漏的锦帕……我本想叫住你,奈何你已经走远……万般无奈我只得将它收好,今日正好物归原主。”青云自怀中小心心翼翼地摸出那块锦帕,郑重地递过去。
陆欢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件事。好在须臾便恢复神情,接过那方帕子笑道,“如此,便有劳青侍卫了。”
“不过举手之劳,何须挂齿?只是姑娘日后得留心了,此番幸好是我而非他人,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去,恐于姑娘不易啊……”青云摆摆手,正色道。
“是,多谢青侍卫提醒……”陆欢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他灼热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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