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亭果不其然地动了怒:“小姐怎么能那些腌臜货色牵扯上?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朝廷的鹰犬,皇帝的爪牙,手里沾满了人命官司,迫害忠良恶事做尽,唾沫星子要能淹死人,整个东厂怕没一个活口!”
方家说是武林世家,但门外诗书教化许多子弟要么在朝中为官,要么与朝中官员关系匪浅,恨起东厂来比寻常的江湖中人还要来得义愤填膺。秦慢觉得不能在这上面纠缠,否则今儿可能连雍府都回不去了,她连忙道:“我找老爷子您是有事而来,”她从袖中摸出个物什来,“您看?”
搁在桌上的东西指腹大小,熠熠生辉,一看即知不是凡品。另一样则逊色许多,仅仅片零碎布角,上面沾染着星点乌黑,似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方孟亭先看了看那粒珍珠,又看看那个布角,他凝着眉先是拎起那布角在指尖一摩挲,嗅了一嗅:“有毒?”
虽然时日弥久,但那点异香犹存,闻上去味道不大正统,古古怪怪不像个好东西。
“是十八镜。”秦慢淡淡道,“多日前我在惠州遇上了柳家小姐,她身中十八镜的剧毒,我在给她治病时顺手摘了片带血的衣角下来。”
方孟亭骇然至极,再看布角只觉得它面目狰狞:“这这怎么可能?当年十八镜是夫人亲手销毁也明令禁止不论鬼市白市都不准流通,也就不小心留了些余孽到宫里去,但宫里人晓得它厉害定是好生保存。现在时隔多年这个害人玩意儿怎么会重出江湖?”
“正是如此我才来请教您,”秦慢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望着血布的眼睛抑郁得像天角压下来的阴云,“不瞒您,在柳家小姐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的性命折在上面了。一个是京官,一个是水鬼十三,还有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小姐,最后一个虽然没中毒,但是也和它有关。”
“谁?”
“千人百面。”
这几个人乍一看,根本没什么关联,若是有关联雍阙肯定早就查探出来了,秦慢慢腾腾地叹气:“还有一件事您应该也不知晓的,前些日子我在惠州遇到伙土匪,他们的山寨底下埋了座地宫。”
“什么地宫?”
秦慢肃着脸慢慢道:“惠州是什么地界您忘了吗?我没猜错的话,是我先人的宫陵。”
这可真把方孟亭可吓了一跳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背东西来回走了两趟问:“那几个人先别说有什么瓜葛,单单就惠州地陵这事十有八/九是冲着您来的。”他绷紧着脸,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问道,“小姐你还活着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秦慢抠了抠手指想了想:“我师父和微纹是知道的,这两人瞒不住。至于其他人我没告诉,也不知道。”
“当年云氏灭门灭得蹊跷,不是有内鬼偌大一个云氏怎就好生生地没了!”提起当年惨案方孟亭仍是一脸痛色,眼底下却是寒霜累累,“这么多年了云家人在这世上没有半点痕迹,突然一件接着一件冒出来了?这些畜生可真够心狠手辣的,我们还没找上门去报仇,他们倒先一步赶过来灭口!”
“灭口是其一,我担心他们还有别的想法,否则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杀这么些人。”秦慢逐一分析起来,“任仲平被抓了,一个是他可能会解十八镜的毒破坏对方接下来的部署,一个还有就是对方可能也中毒了。不论如何,他们的目的总少不了一个,那就是捅出当年云家的事,或许再顺便将我也给引出来。”
方孟亭耷拉着的眼里突然爆出精光,问得一针见血:“那小姐你是想还是不想翻出当年旧账?”
这个问题好像问住了秦慢,小指头挠挠头皮她憨憨道:“没想过。”
“……”方孟亭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多年物是人非这小姐的性子竟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她那嫉恶如仇的鲜明性子招多少人又爱又恨,爱她的人把她当做天上星子水中明月,痴心追捧;恨她的人就算恨得牙根发痒,那恨里也总夹带着一丝别样情愫。毕竟没人会不爱美人,尤其是小小年纪便艳压十番的美人。
方孟亭想到这看到秦慢那张路人得不能再路人的脸庞顿时又一腔老泪起了来:“小主子,您这脸……莫不是当年烧……”他说道一半猛地闭上嘴,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耳刮子,姑娘家摊上这种事莫说死,那是生不如死!他哆嗦着嘴唇:“小姐,是老朽嘴贱,您……”
秦慢一丝也不在意,这张脸虽说第一眼看上去不大习惯,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了,何况它于她也并不陌生:“烧是肯定没少,只是为了保命当时吃了一味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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