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学着弄了半个月,居然也很上手了,只是夜晚歌整个人却日渐消瘦下去,原本是孕妇应该越来越胖才是,可她却比普通人还要瘦。
萧云峥偶尔抽空来医院看她。
夜晚歌就穿了一件白色的棉布裙子,站在病房阳台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本设计杂志,却没有在看,而是双手交叠挂在栏杆上,眼睛也不知看向哪里。当时她背对着门口,所以萧云峥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时候夜晚歌的头发很长了,如海藻似地散下来,已经可以完全盖住她背上的两瓣蝴蝶骨,风一吹,头发便吹出来几捋,黑黑亮亮。可身子单薄得不成样子,棉布裙子好像挂在她身上一般,让人真怕风再大一点能够直接把她从阳台上吹走。
也不是没人劝过她。珠妈来医院见了夜晚歌,婉转地暗示她应该走出去,毕竟还年轻,总不能守着一具不会动不会说话的躯体过下半辈子,可夜晚歌就是死心眼。就这脾气,一条路走到底。
帝御威却一直还是老样子,已经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连医生都让家属不要抱太大希望,可夜晚歌就是不肯回去,整日在医院里守着,陪他吃饭陪他聊天陪他睡觉,也不见得她有多伤心,不哭不闹不抱怨,好像床上的帝御威真的只是在睡觉,睡饱之后他便会自己醒过来,唯一不同的是,夜晚歌的话越来越少,不过对着帝御威的时候话却特别多。
晚上帮他擦身的时候她会嘀咕:“小样儿,腿挺直的么,还有小腹肌哟,以前怎么没发现?不过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给你找个又老又丑的阿姨来,让她每天给你擦身子,把你看光光。”
白天给他做按摩的时候她又会说:“帝御威,我长这么大可没伺候过人,你是第一个,你看我每天给你敲背捏腿,手臂都快捏出二头肌出来了,回头你醒了,你得全部把这段时间享受的都还给我!”
当然,她也不是每天都这么乐观,偶尔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日子进入9月,帝御威昏迷了整整两个月又零九天。
夜晚歌半夜里躺在病房的小床上,已经听不到楼下花园里的虫鸣蛙叫,整个世界静得让人害怕。s市的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吗?可为什么一点奇迹都没有?
夜晚歌披了外套爬起来,搬一张椅子坐到帝御威的病床边上,忍不住又抽过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长,关节分明,皮肤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白皙到几乎透明。
夜晚歌便将自己的手握成一个小拳头,然后缩到他的手掌里,再将他的五指裹到自己拳头上,像是被他牢牢握住一样。
她一直记得这男人掌心里的温度,干燥温热,还带点烟草香,甚至她还记得帝御威为她挡那颗子弹之后压在自己身上,昏迷之前他还握过自己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可是现在呢?现在这双手已经变得冰凉潮湿,连指端上的烟草味都没有了,在医院躺了太久,浑身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帝御威,你看你还欠我很多东西,欠我一个结婚证,欠我一个后半辈子,你看我已经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了,你却还在睡,你已经是我儿子的父亲了,你知道吗?怎么有脸躺在这一睡不起?”夜晚歌将他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笑了笑,眼角氤氲,床上人的面容也跟着模糊起来。
“还有,你不是最小气的么?你不是说你在乎的东西,别人动一下就觉得是抢的么?那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躺着不醒,我就把你的帝国集团的股份都卖掉,卖掉之后我就去养几个小白脸,用你的钱去养,然后让晨晨叫他们爸爸……”这样恶毒的威胁,可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夜晚歌说到后来自己也气馁了,巴巴趴到帝御威身上。他胸口手术的线已经拆掉,只是因为当时子弹几乎是贯穿,所以刀疤和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
夜晚歌便任性地故意将脸轻轻贴在他心口上,问:“疼吗?还疼吗?疼就醒过来,明明还有心跳,为什么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夜晚歌说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了,只是枕着帝御威的胳膊渐渐睡着。
睡了大半夜,感觉有湿凉的东西顺着自己的鼻尖往嘴唇上滑。
她以为是做梦呢,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手,谁的手?
她吓得整个人坐起来,却看到帝御威正侧躺着,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夜晚歌当时的感觉就是,仿佛整个人被托了起来。漂浮到半空中,思维迅速散开,凝结不起来,以至于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里一片静止,像是被冻住的一小片海域……
帝御威看着她那呆住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嘴里却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没法子,这是他醒过来后看到夜晚歌的第一反应,最直接的反应。
夜晚歌那阵子因为衣不解带地在医院照顾他,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色灰白不说。眼窝深深凹下去。下巴削尖,颧骨也格外突出,本来挺小巧的一张巴掌脸,如今瘦得好像就只剩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灵气也都耗尽了,乌黑一片。难怪帝御威会说她丑。
不过好在这句话夜晚歌当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与他对视几秒,只觉得脑子里“嘣—”地一声。思维终于凝结起来,像见鬼似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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