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璧被竹马师兄一句孺慕的“师母”噎地胸口默默吐血,半天不知该怎么拿捏身份应答,心底十足纠结。季恪生向来敏感,见她神色不虞握紧了她的手,垂下眼帘道:“师母节哀……师妹人死不能复生……恪生虽不是师母的亲子,但师母却待恪生胜似亲子。师妹如今再也不能做到的,恪生会尽力去做,替师父师母分忧。”
薛沉璧从前只知季恪生沉默孤僻,却不知他还有这等善解人意的一面,想是因了这辈子娘亲未亡且他的眼疾又尚未复发,故而性子比上辈子开朗的多。活了二十年的薛沉璧目不转睛瞅着十六七岁的竹马师兄,季恪生见她看得仔细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琉璃般的眸子静静看着薛沉璧极是认真地问:“师母如此看着恪生,是否是恪生脸上沾了墨汁?”
作者有话要说: 竹马师兄是个集愤青、面瘫、善解人意等多重性格为一身的矛盾体啊哈哈哈哈……
竹马师兄内心独白:师母今日好似有些不同……
☆、第十章沉璧之忧(一)
前几日季恪生回府后就觉得自家师母变得很有些不同。
师母待师父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偏执,待他也瞧着比过往黏腻了许多。季恪生憋不住话,直觉师母亦是为师妹之死所累便常常下了学后来陪她说话散心。故而被迫关怀的薛沉璧近日来颇觉烦恼,而烦恼的个中缘由也颇为复杂。譬如蠢萌的竹马师兄季恪生,再譬如令人担忧的薛怀。
首当其冲的便是薛怀,前些日子师兄季恪生自扈州求学归来,由于薛怀早些时辰便上朝去了,因此季恪生归府第一个见的人便是她。
薛怀因旷了好几日的早朝未去,朝中已有官员略有微词。跟薛府隔了一条街住的是兵部侍郎杨大人,杨大人为人慷慨仗义,又加之同薛怀都是处在四品官阶上不上不下的,两人便很有惺惺相惜之感。杨大人一早就知晓薛家出了事,第一时间便赶来看望,听了朝堂上涌动的暗流又急急忙忙赶到薛府顺带提点着薛怀,杨大人打着折扇捋了胡须对薛怀耳语道:“前几日陛下听闻了从心兄家里事很是伤怀,想着过几月便是秋试,届时你们礼部决计是有的忙。陛下同皇后娘娘商量了便打算借这段还尚是清闲的日子里弄场宫宴,算是给刚刚凯旋回京的李将军接风洗尘。朝堂上自然是一片欢欣,然而欢欣之余也是出了点岔子的……”
薛怀的字是从心,关系亲近些的同僚间都喜互称呼对方的字。薛怀出生贫苦,当时的日子也过得很是不顺,薛耀整日里忙着农作也没有那些个喜好风雅的心思给他取字,“从心”这个字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外祖辛泰安给他起的。辛泰安虽然看不上便宜的薛耀,却对天资聪颖的薛怀很是喜爱。收到辛兰寄与的家书后,辛泰安提笔便回了“从心”二字,期望薛怀今后的人生里不管做什么事都能顺从自己的内心。
薛怀听了杨大人的话,抬起憔悴的面容问:“岔子?”
“可不是,”杨大人“唰”地一把合上扇面掩了口低语:“你上面的礼部尚书姜旭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八年也没有什么功绩,如今都四十多岁了写个骈文祭文什么的还写别字,更别提他在陛下跟前干的那些蠢事了——从心兄,这些你都有所耳闻吧?”
薛怀向来只知闷头干活,何曾注意过尚书的一言一行,然而又不好拂了杨大人的兴致,两眼发直神游地点了点头。
杨大人见他神情慢慢松动,便越是来劲,想着若是说些这些事能叫薛怀自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思及此,索性将听来的那些官场险恶给抖出来:“从心兄自登科以来便尤其受陛下青睐,更是直接被陛下放在了礼部侍郎这一官位上,虽是四品,但能一步就跳到这里那就不得不说从心兄很是讨陛下的欢心。之前的那位被从心兄挤走的礼部侍郎也是个吃皇粮不干正经事的草包,然而他却是姜旭的门生,是他的心腹……这下你懂了吧?”
薛怀两眼无神地看着他,望着杨大人唾沫横飞的两瓣唇越发头昏,忙用手捂了额头。
杨大人恨不得将薛怀拎起来狠狠摇晃几番将他摇得清醒,恨铁不成钢道:“小弟的意思就是姜尚书对您本来就有怨恨,如今从心兄又多日未曾上朝,那姜旭便逮住了你的小辫子。姜旭这几天早朝的时候屡次向陛下弹劾你玩忽职守,不将国事放在心上,陛下起初也是一笑置之,但听多了自然烦,那些姜党见此更是火上浇油说从心兄的各种不是,小弟听说陛下这两日都没吃下饭……”
杨大人:“……”我去,你居然听着听着还听睡着了!
杨大人见薛怀睡得酣熟悲愤不已甩袖便走,气冲冲回到家中抓起桌上的茶杯也不顾到底烫不烫,递到嘴边就喝。谁知那茶水是将将烧开的,杨大人饮了一大口下去,滚烫的热水抵在他喉咙处烫地他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杨大人瞪着眼睛掐了自己喉咙一把才将那口开水吐出来,沸水从喉咙灼烧到舌尖烫得他的舌头瞬间红肿起来,他伸了舌头死命拿手扇风。见杨夫人从屏风后款款而出,杨大人的愤怒顿时有了发泄的闸门,捂着红肿的唇怒道:“这是哪个龟孙子泡的茶水?瞎了眼是吗?”
杨夫人被吼得有点发愣,令下人将残水打扫了,忙问:“夫君今日是否是遇见什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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