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璧茫然地看着薛怀怀中已不省人事的小姑娘,小姑娘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似是用浓墨在脸上勾勒出的两抹丹青,金红的纱裙下一双洁白稚嫩的小手微微握成了拳头,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精致得让人心疼。
薛沉璧艰涩别扭地开口:“阿……璧,她怎么了?”
每日这个时辰都被薛怀从宫里硬生生拖拽过来,还未饮茶歇歇脚的悲催太医,在见识了丞相一大家子的别扭以及窝里斗的破事之后,也是失了在此做客蹭饭的兴致,只待将丞相夫人诊一诊脉开点败火的药就早些辞去,免得让前几日才纳的美妾在家中等得心慌。刚刚一踏进门看见丞相夫人竟然精神矍铄地东张西望,太医欣慰地直觉今日的银子和美人是都跑不了了。然而原本皆大欢喜的丞相府,谁知道被瘟神光顾得那样快,丞相夫人前脚刚醒,丞相府的大小姐后脚就两腿一蹬晕过去了,这叫什么事啊!太医痛心疾首地想,你们丞相府不缺太医不缺郎中,缺的是个会跳大神的大师,这等晦气的丞相府没鬼才见鬼!
太医内心快要吐血,面上却沉稳和煦,太医故作深沉地摸着胡子,斟酌语气沉吟:“令千金……”
☆、第三章 薛府纪事
薛怀年轻的时候实打实是个无甚雄厚家世的寒门子弟,十岁之前尚在乡下过活,整日泥巴和着粗饭玩,过得很是潦倒落魄。
由于乡下收成一年比不得一年,薛怀的兄弟姐妹相继夭折,因此薛怀的父亲薛耀不得不告别故乡,携家眷远赴京城投奔薛怀外祖父家。
薛怀的外祖父辛泰安在宫里是个五品的小官,虽人微言轻,可也到底是个朝廷命官,家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薛耀早年进京赶考的时候,顺手救了被街头混混们缠得脱不了身的薛怀母亲辛茹,自此辛茹芳心暗许,在辛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非薛耀不嫁。辛泰安好话歹话说了也做了,辛茹干脆同薛耀私定终身,气的辛泰安大病一场,将辛茹连同薛耀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姑爷一齐扫地出门,于是辛家算是同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辛泰安一向不待见这个拐了自家女儿又一事无成的穷小子,见便宜姑爷拖家带口上门寻亲,果断将薛家一行人拒之门外。
薛耀的母亲看着绝情冷漠的亲家气的当街撒泼,戳着辛茹的脑袋指桑骂槐,羞得辛茹无地自容。但到底血浓于水,辛泰安私下里寻到辛茹落脚的客栈,偷偷塞给辛茹几包银子,反复叮嘱她薛耀这人野心极大心胸狭窄不可信,要她多多少少要替自己留点后路。辛茹在家中向来以夫为纲,转头就把银子递给了薛耀,薛耀自辛茹处得了银子,便决定在帝都里做些小买卖以谋出路。然而生意一事贵在坚持、足够吃苦且还要忍得住每日千篇一律的活计。起初几年薛耀倒是乐在其中,也逐渐攒了点微薄家底,够得薛家一大家子人吃饱喝足。
但薛耀是个不愿平庸,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人,薛母也时常在薛耀耳旁编排亲家辛府的不是。长此以往下去日子越发枯燥,生计也做得没什么滋味。眼瞅着大周帝都里每逢春试就蜂拥而来的贡生们,薛耀渐渐萌发了重拾旧业,寒窗苦读的心思。
薛耀将铺子丢给辛茹就干起了挑灯夜读的大事,苦读几载,又塞钱上下打点周旋,终是勉勉强强做了个小县的县令。
然而事情的发展果如辛泰安预料的那般,摆脱京城邻里嘲讽走上官途的薛耀果然就似变了个人。辛茹因多年劳作已年老色衰,色衰而爱弛,薛耀见了辛茹满是风霜的脸心中生厌,又屡屡回想起从前被岳丈一家子嫌弃羞辱和那些卑躬屈膝的过往更是一口怒气卡在胸口处上不去也下不来。薛耀想着,一个是在大周的帝都,一个是在偏远县城,天高皇帝远,任辛家如何想插手薛家的事也毫无可能。想通此事,薛耀顿时神清气爽,瞧着辛茹及几个孩子也顺眼了许多。
薛耀将将走马上任不过月余,县令府就又迎来了一位夫人,据说新夫人年轻貌美,花容月貌,连衣衫子上都带了一抹香,是个艳名远播的美人。辛茹听了下人的闲话,急急忙忙领了几个孩子奔去薛耀房里质问,推门而入时,薛耀正同怀里面生的美人对酒当歌,浓情蜜意得简直不堪入目,辛茹见此情景急火攻心,当下便要扯起美人暴打一番。
薛耀拂了她的手,将她和美人用力分开,皱眉不耐烦道:“瞧瞧你自己,你现在还有没有一个县令夫人该有的样子?”
辛茹被驳地哑口无言,牵了薛怀的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受了夫君的折辱,到底也是辛府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她羞怒地指着美人:“我没有我该有的样子,那她又算是什么?”
薛耀饮下美人递到嘴边的一杯酒:“她是被许配给我做夫人的临县张大人之女,这事你必须依。”
辛茹一听简直快要气昏过去,指着薛耀鼻子骂道:“你这负心汉,你忘了当初是谁供你银两让你做官的?现今如意了倒是翻脸不认人了,你快些将她赶出去,不然我就要同爹说!”辛茹收回手,继而揪住美人油亮乌黑的秀发低咒:“你这不要面皮的狐媚子,尽干些不知耻的勾当,将你扒光了丢到菜市口才好!”
薛耀扭了她的手腕子勃然大怒,薛怀同几个弟妹被父亲母亲吓得嚎啕大哭。美人躲开辛茹,倚在薛耀肩头用柔弱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道:“大人怎的娶了这样不明事理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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