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任性又被薛怀娇惯着长到十七八岁上,薛沉璧将大周的棋法、东宋的烹茶之道以及大魏的舞技等诸多物什均一一染指后,终是因了陛下抄斩薛府满门而永远失去了触碰它们的机会。
薛沉璧被姜鸢关在南安侯府长年不见阳光的地下水牢时,正值寒冬腊月。姜鸢特意从帝都的护城河里引了河水灌到水牢里,水牢建在背阴处,极阴极寒。薛沉璧腰身以下被浸在冰凉刺骨的冷水里,冻得瑟瑟发抖,每至夜里,滴水成冰,寒气自脚底缓缓爬上来又慢慢在四肢百骸弥漫开,她的身体在水里渐渐僵硬,面皮上连一点愤恨的表情都无法做出来。她面如死灰地仰头看着水牢顶部硕大阴森的玄铁链,眼珠定在结了厚重冰碴的铁链上,再也无法转动。她能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凝固,感受到水牢里的水渐渐结成厚厚的冰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逐渐被冰冻住。而每打过一遍更,水牢顶部的水闸就会准时被人从外面打开,将护城河里的水重新引入水牢中,而水闸不偏不倚就在她头顶上,故而薛沉璧次次都会被浑浊的冰水淋了满头满脸。
一日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薛沉璧被姜鸢用烧红了的烙铁活生生烫醒,她嘶哑着低吼了一声,发梢上挂着的碎冰被她挣脱地横飞出去,颈上□□的肌肤流出乌黑的血,又瞬间在肌肤表面结成厚厚的冰。薛沉璧狠狠瞪着水牢台阶上泰然坐在贵妃椅中正闭目养神的姜鸢,呜咽着剧烈晃动缚住她的铁链。
姜鸢皱了皱眉,纤长睫毛颤几了颤徐徐睁开眼来,不虞面色在看向犹如困兽挣扎般的薛沉璧时蓦然消失,她眼底晕开璀璨夺目的华光,微挑的眼角是撩人的艳丽,容光压得住大周帝都里妍丽盛开的富贵牡丹。姜鸢命属下将那本残破棋谱摆在薛沉璧面前,又不知是从哪里搜刮来了她的旧时舞衣茶盏,一一在她跟前晃了许久。
薛沉璧伸手去够,姜鸢拢拢身上斗篷,慵懒地挑起眉歪在贵妃椅中掩唇笑道;“昨儿个夜里,你可知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要救你出去?”
薛沉璧要去触碰棋谱的手顿在半空,溃肿的唇间只能含含糊糊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姜鸢瞧着她的模样又兀自笑起来:“瞧本宫这记性,倒是忘了薛大小姐如今口不能言了。”姜鸢饮了口茶,复又道:“那本宫说的话,薛大小姐只管听着就好。救你的人是薛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门生季恪生,真是料想不到,一个门生都自身难保了竟还心心念念记着你,要来救你。”
薛沉璧奋力吐出几个字:“你……怎……怎他……”
“你是要问本宫将他怎么了?”姜鸢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面上的笑意越发浓烈灿烂,“自然是被夫君给捉住了,你以为夫君会放任一个门生将你这朝廷重犯救走?薛沉璧,你也确然太天真了些!”姜鸢起身拂袖将护卫手中捧着的书籍茶盏全数扫落在地上,棋谱落入污秽的水中渐渐稀软,墨迹在水中缓缓化开,茶盏被姜鸢重重拂落到铁链和铁墙上,砸成几瓣,还有几块碎片弹到薛沉璧的脸颊上,将她浮肿淤青的脸颊割开一道道口子。
姜鸢的目光落在护卫腰间,素手骤然将佩剑自刀鞘中一把抽出,神色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的轻松淡漠,她把玩着手中刀剑扬了嗓音对薛沉璧道:“你活着就只会连累别人替你操心劳神,也连累我整日就顾着想怎么好好待你,既然如此累赘,不如你今日就以死谢罪罢……”
岁月和姜鸢伤害了薛沉璧一世,却也教会了她很多。她从姜鸢那里学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在敌人处肆无忌惮露出的软肋有朝一日终会变成敌人亲手□□自己心里的刀子。
薛沉璧仔细寻思,此时的她年纪尚小,想必薛怀现下还并没有那个资历可以担任丞相一职。越是资历浅就越是容易被人拿捏到把柄,容庭的父皇容熙生性猜忌多疑、阴狠毒辣,这个性子倒是可以从他上辈子尚未立过太子、暗许姜鸢折磨薛沉璧二事上窥见一斑。容庭的母后纪皇后病逝后,容熙为稳固朝堂各方势力,便继立姜太尉之女姜贵妃为后,为了牵制姜家,容熙挑中出生寒门的薛怀作为牵制姜氏最有力的棋子。容熙用人如神,薛怀终掌握摧毁姜家最致命的证据,一举捣灭姜氏。容熙瞧了罪证后大发雷霆,怒将姜家株连九族。经此一事后,薛怀于官路上平步青云,在薛沉璧十二岁的这年成为了大周的丞相。
然而替容熙卖命,知晓容熙太多秘密的薛怀渐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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