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已经上了年纪,素日看太医都没有特意遮挡,此时浅碧也径自将太医引到床前。
太医瞧见大长公主的脸色,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楚晴正在他旁边站着,心骤然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医。
太医先探一下大长公主的鼻息,又伸手翻开眼睑看了看,最后试了试脉息,肃然道:“气急之下痰迷心窍,得施针催吐。”
沐恩伯与忠勇侯面面相觑。
施针得脱了衣裳认准穴位,大长公主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脱衣?
一时两人都不敢言语。
浅碧心急如焚,可她是下人,在众多主子跟前哪里有说话的权利,只哀求地看向楚晴。
楚晴本也有些犹豫,可想到到底性命紧要,且大长公主这般年纪,何必顾及那么多,遂开口道:“劳烦太医施针。”
“施针,这怎么行?”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却是刚到的高氏。
听到她的声音,楚晴心里厌恨,越发坚定起来,不容置疑地又说了一遍,“请太医施针!”
太医打开随身带的药箱,取出一排寸许长的金针,顺次摆好,环顾一下四周道:“催吐后需有人帮她吸出来。”
浅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来,”想一想,对楚晴道:“大奶奶,烦请您跟厨房说一声,让她们备着鸡汤。”
屋里分明还站着丫鬟,浅碧却吩咐她。
楚晴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拉了下二奶奶,“嫂子与我一道吧?”
二奶奶也明白,吸痰不比别的,很多人看了会恶心,尤其楚晴有孕在身,容易孕吐,倘若在众人面前失态,别人只会说她闲话,倒不如避开这节。
两人前后脚走到院子,自有勤快的小丫鬟到厨房里传话。
楚晴瞧着墙边的冬青丛,突然就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大长公主的情形,大长公主满头乌发精神健硕,乐呵呵地说:“……我有个扬州厨子,做红烧蹄膀最拿手,你席上不方便吃,等散了席到乐安居来吃。”
这才几年,满头的乌发已经白了泰半……
楚晴心里难过,突然就想起周成瑾来,侧头问道:“嫂子,你可知道从京都到真定要多久?”
二奶奶也没出过门不太明白,“听说得三四个时辰,这又是送亲,路上少不了歇脚,肯定走不快。”
三、四个时辰,赶到真定就已经半下午了,周成瑾肯定赶不回来。
楚晴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突见门帘掀动,高氏脸色苍白,捂着嘴巴跑出来,扶着墙边就吐。
这时屋里却传来喜悦的喊声,“醒了,醒了。”
楚晴心头一喜再顾不得高氏,拔腿就往屋里跑,差点跟端着铜盆的丫鬟撞个正着。
大长公主果真醒了,唇边含了片参片,眼神空洞茫然,目无表情地挨个看了看围在床边的众人,含混不清地唤:“阿瑾……”
楚晴心酸不已,勉强挤出个笑容走到前边轻声地答:“祖母可是忘了,大爷送二妹妹出阁,这会儿正往真定走呢。”
大长公主盯住她看了片刻,双眼闭一闭,认出她来了,“是阿瑾媳妇?”
楚晴点点头,“是。”
大长公主却不再看她,目光在众人面前扫来扫去,落在忠勇侯脸上。
忠勇侯上前俯身问道:“婶子,您找侄儿?”
大长公主阖下眼,意即是的意思,随即又睁开,吐出两个字,“分家?”
向来爹娘不在了,兄弟几人过不到一处去即可分家,可沐恩伯并无兄弟,跟谁分家?
忠勇侯只以为是听岔了,追问一句,“婶子说什么?”
大长公主“咯吱咯吱”将参片嚼了咽下去,歇了片刻又道:“分家!”
这次不但忠勇侯听清了,屋里诸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大长公主再歇数息,似是用了很大力气,断断续续地道:“观月轩……挹翠斋……乐安居,还有星湖,给阿瑾。”
忠勇侯终于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这是让他主持分家,把沐恩伯府一分为二,从观月轩到乐安居连着星湖都分给周成瑾。
核算下来,周成瑾占了约莫六成还要多,而沐恩伯还不到四成。
原本就没有儿子跟老子分家的例,儿子又占了大半家产,有点说不过去。
忠勇侯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大长公主急了,脸上显出厉色,声音骤然高了,“分家!”
这一声气势逼人,忠勇侯再不敢推辞,恭声应着,“好好,侄儿明白。”
大长公主似是用脱了力,又是半晌没有听到喘气声。忠勇侯吓得冷汗一个劲儿往下淌,急忙催促太医诊脉。
太医试了试脉,长长叹口气道:“这次还能醒,下次倒未必了,该准备的准备起来吧。”
楚晴一下子懵了,紧抓着二奶奶的手,不敢置信地问:“准备什么?”
二奶奶怜悯地看看她的肚子,回身问浅碧,“叔祖母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浅碧很镇静,有条有理地回答:“去年秋天就备着了,里外两身还有要带的东西,都齐全。”
楚晴终于反应过来,泪水忽地涌出来,溢了满眶。
过了许久,大长公主才缓过来,复又盯向忠勇侯,“要快!”
忠勇侯再不敢迟疑,连声回答,“行,我这几天就办。”
身后沐恩伯全副精神都在大长公主身上倒没多大反应,高氏却恨得差点咬碎了银牙,大半个府邸分出去,连星湖也没了,以后她不得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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